或許,太后恨不得他直接殺了李修儀。
趙峋從永壽宮離開后,馮太后久久沒有動作。
“太后娘娘,真的不救李修儀?”張嬤嬤是知道內情,低聲道:“到時候若她亂說出什么……”
馮太后面色沉沉的道:“這個蠢貨,她自作聰明嫁禍給阿,以為這樣就能脫罪。不過若她還有腦子,就該知道亂說話,勢必將整個李家都拖下水,她自己也不得好死。”
若此事只查到后宮的爭風吃醋上,倒還好些。
只怕皇上已經查得更深――
馮太后捏緊了手中的佛珠,遲遲沒轉動。
***
慶春宮。
衛容華小產后的身子尚未復原,便強撐著去主殿給敬妃請安。
“你來做什么?”敬妃看她已經宛如一個廢人,神色冷淡的道:“本宮不是皇上,縱然憐惜你失子,卻也無法替你立刻查出誰在背后害你。”
尤其是當得知阿住到清涼苑的當晚,皇上便去看她,更是令后宮醋海生波。
“你看看人家熙貴人,證據指向了她,都已經被發配靜思軒了。鄭貴妃多厲害的人,要給她沒臉才抄了凝汐閣,轉頭皇上就將人接到了清涼苑。”敬妃心里有氣,便將火撒在衛容華身上。
衛容華臉色愈發慘白兩分,若不是宮人扶著,她幾乎站不住。
“妾身無能。”她眼中含著淚,神色間隱隱有些瘋狂之意。“可妾身腹中的皇嗣被人下了毒手孩子,妾身不能不給孩子討個公道!”
敬妃心中厭惡,嘲諷道:“那又如何?你懷著皇嗣尚且斗不過熙貴人,更何況如今什么都沒了。”
這話又狠又準的刺痛衛容華的心,衛容華到底沒再說什么,只喃喃著要討回公道。
“把衛容華扶回去休息,既是身子不好就不要亂跑。”敬妃聲音中滿是嫌棄,仿佛覺得衛容華晦氣。
然而沒過多久,福寧殿的人來傳旨,說是請衛容華去一趟福寧殿。
敬妃不知生了什么變故,衛容華走不了路,只得借了她的儀仗給抬過去。
沒過多久,便聽到宮人傳來消息,說是李修儀被抓了起來,打入冷宮待審。
“罪名是什么?”敬妃萬萬沒想到,竟會牽扯出平日里不聲不響的李修儀來。
宮人回道:“還不清楚,似乎是謀害皇嗣,還嫁禍給熙貴人。”
她先發現衛容華有孕的,若想做手腳,為何要等到現在?
熙貴人和李修儀全是太后一派的人,怎么竟先自己內斗起來?若真的厭惡熙貴人,自然有鄭貴妃看她不順眼,李修儀看好戲便是了。
今日本該處置李修儀,衛容華怎么又被叫了過去?
敬妃覺得不妙,只得焦急的等消息。
福寧殿。
衛容華被人攙進福寧殿時,還有一絲期待。
皇上會為她討回公道,或是能夠安撫她。
等她見到滿眼冷漠的趙峋,心中生出一種不祥之感。她垂下眸子,不敢去看趙峋。
“衛容華,你受何人指使,謀害了腹中胎兒?”趙峋目光霍然變得犀利,他聲音不高,卻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心虛的人。
“皇上,妾身是被人下了滑胎藥,才沒能保住孩子的――”衛容華立刻哭了出來,她浮腫的臉、布滿血絲的眼睛,無一不展示她的可憐。
“起初確實是有人給你下藥。”趙峋淡淡的道:“但幾日前你得知這個孩子保不住,索性自己喝了藥,流掉了他。”
“是誰在背后指使你,還是你自己所為?”
衛容華愕然。
她說不出話來,身子顫抖得厲害。
“妾身,妾身沒有――”她慌張的道:“是誰,誰在誣陷妾身!”
“你小產之后,凝汐閣就挖出罪證來,配合得果然很好。”趙峋見她執迷不悟,冷冷的道:“你身邊的宮人與李修儀宮中的人有聯絡,莫非你毫不知情?”
念及她也是被人利用,趙峋想給她留條活路。
衛容華身如篩糠,瑟瑟發抖。
“熙貴人與你無冤無仇,你竟配著去嫁禍她――”
趙峋話音未落,衛容華目露瘋狂之色,心中的苦楚,似要一齊傾倒出來。
“皇上,您為何這樣偏心!”衛容華聲音中透著幾分扭曲,她咬牙道:“妾身懷了皇嗣,也不得您的憐惜。而熙貴人只是被吳充媛責罰,您就晉了她貴人位份!”
“明明她香囊中查出了問題,皇上還是包庇她。”
趙峋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朕已經準備寬宥于你,你還這般的不知足,不承認自己的錯處,還想著攀扯別人。”
衛容華一面哭,一面笑,狀若瘋狂。
她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容華,平素也不得寵。可她心中一直傾慕那個尊貴而英俊的男人,得知自己有孕后,不知有多高興。
自己不得寵,只要能生下皇嗣,皇上總會對她有兩分關注。
可哪怕她艱難的孕育子嗣時,皇上也未曾陪過她,反倒是位份比她還低的熙貴人,憑著一張嫵媚的臉,得到了皇上的寵愛。
她小產后,皇上不僅再也不去朝露閣,反而去了靜思軒,把有嫌疑的熙貴人接到清涼苑。
還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此時,她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趙峋不耐的看著她,下令著人將她拖走,送去冷宮關起來。
崔海青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暗暗嘆了口氣。
她倒也是個可憐的人,到了最后,也不知自己為何觸怒了皇上。
若她最后能堅持住,不和李修儀同流合污,下場還會好些。
好歹皇上還見了她,至于李修儀,皇上連見都不見了。
***
衛容華從發現有孕到小產失寵,尚且不足兩個月。
很快有旨意傳來,李修儀因謀害皇嗣,構陷熙貴人,奪取封號關入宗人司牢中;衛容華也因參與其中,但念及她亦是受害者,奪去封號,打入冷宮。
鄭貴妃、敬妃兩人都受到皇上申斥,理由是在后宮爭風吃醋,未能作為眾妃表率。
清涼苑。
凝汐閣尚未修整好,縱然她洗脫了嫌疑,趙峋還讓她在這里住著。
是夜。
阿捧著她的琉璃瓶走到了水邊,小心翼翼的揭開紗布,將瓶中的螢火蟲都放了出去。
“主子,這是皇上送您的。”朱蕊有些不解的道。“您明明很喜歡。”
阿望著飛走的螢火蟲,笑了笑:“正因為是皇上所贈,我才不想看它們凋零在這琉璃瓶中。能擁有過,已經很好了。”
她放下琉璃瓶,燦若寒星的眸子,仿若藏著化不開的情愫,格外令人動容。
“熙貴人倒是看得開。”一道冷清的聲音響起,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清涼苑到底是趙峋的地盤,她忙蹲身行禮道:“妾身見過皇上。”
趙峋攜了她的手,扶起了她。“阿,這些日子來,委屈你了。”
阿眼眶微紅,她別開臉去,低聲道:“皇上運籌帷幄,妾身不委屈。”
縱然她再強忍著,趙峋強迫她轉過臉的時候,還是看到她眸中泛起的水光。“不委屈,怎么還哭了?”
阿嘴硬道:“妾身是不舍螢火蟲。”
“僅是如此?”趙峋挑了挑眉,輕笑一聲:“朕有辦法。”
正在阿以為趙峋要再替她捉些時,趙峋從崔海青手中接過一個匣子,遞給阿。
阿打開看時,低低的驚呼一聲。
這里面放著一匣子夜明珠,此刻正散發著瑩潤的光芒。
“這個代替螢火可好?”趙峋冷峻的眉眼,在此刻顯得格外柔和。“掛在帳中,可隨時看到。”
阿愣了片刻。
矜貴淡漠的天子,肯這樣花心思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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