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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文興往事

      “文興縣的令司名叫胡時,原本是縣中鎮魔司的一個令使,縣里的令司后來厲鬼復蘇,厲鬼偏偏被他馭使。”

      前任令司恰好厲鬼復蘇而死,這位胡時便正好坐上了令司之位。

      錢忠英道:

      “去年的九月那陣——”他說完這話,又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瞧我這記性,已經不是246年了,如今都247年嘍,”說到這里,他嘆了一聲:

      “跌跌撞撞的,又多活了一年了。”

      他表情有些片刻的失神。

      好在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走神,立即又道:

      “前年的九月,郡里突然有人來縣府傳遞消息,說是早前新來的郡府鎮魔司大將朱光嶺大人征召各縣的令司及縣府的官員入郡商議要事。”

      一郡首腦事前全無征兆,突然要求縣府的兩個重要人物入郡,竟渾然不顧縣府這兩個人走后會不會出亂子——這樣像是一拍腦袋做出來的事在其他正常的縣可能顯得有些荒唐,但上陽郡本身就不正常,這些年來郡中將領如走馬燈似的來,接著又一個個死在任上。

      每個來的人安靜不了多久就開始發瘋,像朱光嶺這樣的操作也不稀奇。

      當時胡時就打算前往,同時縣中的縣令也要打點行囊。

      朱光嶺的召見可非普通的去走個過場、行個禮便能了事的。

      所謂禮多人不怪。

      在不了解這位掌控上陽郡生死的銀將底細之前,準備厚禮總不會出錯。

      文興縣的這位馭鬼令司可非省油的燈。

      官府上下沆瀣一氣,想方設法搜刮民脂民膏,無論縣府衙門還是鎮魔司都富得流油,就是為了此時做準備。

      送禮倒是簡單,可此時路不好走,如果要押運財物,難免引人注意。

      這一路入郡要幾天時間,無論水路、陸路,沿途匪盜很多,怕引來麻煩再生事端,因此要大量人手押運。

      而人手一多,吃喝自然也要考慮,又要增加一些運糧的裝備。

      說到這里,錢忠英看了趙福生一眼:

      “大人別嫌我啰嗦,我說這些話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擔憂趙福生聽得不耐煩,畢竟說了半天,還沒提到正題,因此他這話一說完后,隨即話鋒一轉:

      “當時鎮魔司連帶著胡時在內,一共去了八人,縣府去的人最多。”

      縣令名叫費明光,帶了貼身的仆從一人,師爺四名,長吏五人,身強力壯的差役四名,同時雇傭了城中一些士紳、豪強豢養的家奴,一共湊齊了七八十人,浩浩蕩蕩的往上陽郡行去。

      “你說了這么多,莫非這些人入郡后出事了?”

      張傳世問。

      錢忠英搖頭:

      “在郡內并沒有出事。”

      他說道:

      “非但沒事,還全部都很幸運的平安而回了。”

      這可不容易。

      馭鬼者喜怒無常,脾氣暴戾,文興縣這么多人去,竟然都能平安而歸。

      “回來之后,費大人心情很是復雜。”

      趙福生聽到這里,不由問他:

      “為什么費明光心情復雜?”

      “他是又怕又高興。”錢忠英嘴角微勾,露出一絲冷笑:

      “此次入郡,所有人都去了上陽郡府,甚至費大人還見到了朱大人,說是朱大人召見了郡治下共三十八縣的縣令及令司,提及了一件事——”他說到這里,語氣頓了片刻。

      而昌平郡一行人從東屏村而來,此時哪里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

      就連年紀最小的厲東平都反應了過來:

      “加稅?”

      錢忠英看了他一眼,這兩天他也打聽出了厲東平底細,知道他是文興縣治下東屏村的幸存者之一,只是走了狗屎運搭上了鎮魔司這班車。

      他點了點頭:

      “朱大人說是在往年的稅賦上,鎮魔司要再加兩成稅。”

      這可是大事。

      大漢朝各地之中,鎮魔司是壓在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稅本身就很重,已經令人不堪負荷。

      如果要再加兩成,便如官逼民反。

      百姓走投無路,肯定是要怨聲載道的。

      到時民怨沸騰,朱光嶺坐鎮于上陽郡鎮魔司中,且他是實力強大的馭鬼者,他不畏懼百姓的怒火,下頭的普通官員恐怕會格外頭疼。

      朱光嶺當時提及增稅一事后,一時各縣縣令不敢吱聲,但他并不惱怒,反倒笑瞇瞇的承諾:

      “無論事情成與不成,消息總要傳遞至各處,只要大家替我辦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定將你們的辛勞記在心中,事成后我會送大家一場特殊的機緣。”

      就這一句話,費明光等人回了文興縣后又興奮又不安。

      既覺得這位朱大人和藹可親,是難得的好性兒人,又覺得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處處透著詭異。

      “可無論如何,上頭交待下來的事咱們哪敢置喙,從上陽郡回來之后,費大人更打算開始催促人手下村鎮催繳稅錢。”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

      “縣里人手不足,一時之間要辦的事又大,本來我也在催繳稅錢的名單之內,但胡時、胡時提前向費明光打過招呼,說不召我去辦這事兒,讓我守在縣里。”

      他話說到這里,聯想到他先前特意提及去郡的人數,以及文興縣最后結局,車上眾人哪里還猜不到前因后果——怕是胡時無意間的舉動保了他錢家一命。

      “……初時不見異樣,大家更擔憂村鎮有刁民造反,后來到了去年開年后,便不對勁兒了,縣里陸續有人落水而死。”

      一開始誰也沒多想,只當是意外。

      錢忠英作為典史,也要辦案問差,涉及官府差役的人只要不是壽終正寢,照規矩也要他記錄在案,以留備后續查底。

      經他調查后,他發現前期死去的幾個人都有共通之處:在司府衙門當值(分屬鎮魔司、縣府);且都全部是溺水而亡;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都曾經在九月時去過上陽郡。

      第一條可以說是巧合,后面兩條死者之間的共通之處簡直令錢忠英要嚇破了膽子。

      他本能的意識到上陽郡一行有問題,恐怕費明光等人惹出了一樁禍事而不自知。

      “到了三四月份,縣里開始不常出太陽,且聽說附近時常下雨。”

      雖說春分雨多,可并州并不屬于潮濕地帶,今年的雨水反常,一開始的時候費明光還擔憂水患。

      文興縣靠白陵江近,因縣中貧困,許多地方的河堤年久失修,要是雨水不斷,河堤失守,恐怕是要出現水災的。

      可很快的,比水災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各地開始鬧鬼。

      最初是一些村鎮開始上報村民之死。

      這些人是橫死,有個特性,都是溺水而亡,死亡的人一多了,各地方鎮官不敢隱瞞,便上報至縣中。

      后來鄉俚之間有傳聞,說是死去的人冤枉,夜半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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