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新合成的招牌纖塵不染,通體漆黑,字體燙金,但盯著看的時間久了,又給人一種這招牌似是歷盡滄桑之感,仿佛承載了歲月,莫名給人以威懾,使人不敢直視。
“我猜想得果然沒錯。”
趙福生見此情景,不由松了口氣:
“招牌果然是可以合成的,且有可能對于厲鬼有壓制之力,如果有用的話,將來我得多弄些招牌,將它們拼湊升級。”
她想到這里,有些遺憾的道:
“可惜要飯鬼合成得早了些,否則倒是可以將鬼引到這附近,看看煞級的厲鬼會不會受招牌的壓制。”
此時周圍沒有人,鎮魔司內留守的當值役從沒有聽到她的話,否則可能會被她異想天開的念頭嚇住。
唯一聽到趙福生這樣大膽念頭的是蒯滿周,她仰頭望著頭頂的招牌,半晌后說了一句:
“抓鬼來試。”
“是啊,將來可以抓個鬼來測試。”
趙福生點頭應答了一句。
一大一小的對話足以嚇死普通人。
今夜事情辦完,趙福生心情極佳。
雖說損耗了1000功德值替鄭河打印,但鎮魔司內卻多了個馭使煞級厲鬼的令使——最重要的,憑借鄭河身上的厲鬼特性,哪怕他此后不辦鬼案,光是他的厲鬼能吐鬼錢,趙福生就覺得自己請來的不是一個鬼,分明是一個財神。
她得到了一枚鬼錢(未來可能還有源源不絕的更多鬼錢),且她馭使的門神擁有了額外的信徒。
封神榜又提醒她,一旦將來香火值達到使門神晉階的地步,信徒的祈求可能會獲得門神的回應,這讓趙福生對于香火值也有了興趣。
可惜她此時功德值不夠,否則鎮魔司內所有的令使都可以打上烙印,成為門神的信徒。
“看樣子要多辦一些鬼案了。”
趙福生嘆了一聲,辦完正事后,將鎮魔司的大門推開,回了府衙。
她一入府門后不久,原本隱藏起來的役從這才各自從房間中出現,回到各自的崗位。
……
一夜過去。
范必死等人是夜半時分才回。
第二天的白日,萬安縣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
趙福生起床的時候,范必死已經在安排府衙的雜事,見到她出事,眼睛一亮,連忙打發了跟前的雜役,大步來到趙福生的面前:
“大人,你注意到了嗎?今日的太陽特別好。”
從趙啟明厲鬼復蘇而死后,萬安縣的天空便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哪怕仍有太陽出現,但那陽光卻像是隔著紗霧照下,給人一種灰蒙蒙的感覺。
而今日的陽光與以往不同。
那光線灼烈,照在人身上時竟有種熱辣之感,仿佛那層籠罩在萬安縣上方的陰霾盡數散去。
“除此之外,我注意到我們鎮魔司的那塊匾額好像特別的干凈——”
他說到這里,又偷偷去看趙福生的臉色。
范必死的謹慎性情此時可見一斑。
趙福生笑了笑,更加確定這塊鎮魔司的招牌對于鬼物的影響極深。
這招牌不止是可以震懾群鬼,同時好像對于鬼霧有一定的克制,若她將來能多收集一些招牌合并,范必死提到過的籠罩萬安縣的鬼霧說不定能徹底散去。
她心中雜念頻起,嘴里卻道:
“昨夜我和滿周回來后,將那塊招牌擦拭干凈了。”
她應了一句。
范必死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只是示意外頭的雜役為她送上早膳。
因今日難得的好天氣,龐知縣甚至也令人將公務搬來了鎮魔司。
趙福生有意要重振萬安縣,龐知縣對于縣中庶務也格外積極。
等到十月中旬時,龐知縣的堂弟終于從帝京遠道來了萬安縣里。
龐知縣的這位堂弟名叫龐清,據說已經四十多了,但看上去卻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穿了儒衫,留了長須,說話溫文爾雅。
趙福生與他見了面后,交談了數句,見此人進退有度,對他很有好感。
他是帶了妻子兒女及幾個仆從一道前來,據說后面還有行李未至。
范必死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供龐清一家居住的房舍,這一位新任的賬房先生一到后,很快就展現出他非凡的能力。
短短兩天時間內,他已經將庫房內的銀錢清點完畢,并且開始上手整理賬冊,試著接管一些與賬務相關的事宜,減輕了范必死很大的工作壓力。
萬安縣鎮魔司大堂中。
龐知縣向趙福生說著近來的公務:
“上次鄭副令提到的糧食在八天前已經運來了,按照大人原本的計劃,我跟龐清商議過,可以先招攬一隊一百人左右的隊伍,后期用于押送交易物資。”
一旁的龐清點了點頭:
“如今大人名下共有銀兩3500,黃金一萬三千兩,粟米五千石、豆、黍、高梁等各有三千斤——”
這些是已經除去早前開支后結余的物資。
龐清說道:
“大人有意要重修寶鼎巷的路及商鋪,我與堂哥商議后,倒有個主意。”
趙福生點頭:
“你說。”
“聽說大人有意想要招攬縣中一些百姓押送物資出縣交易?”龐清問道。
趙福生應了一聲:“是。”
“我也曾任過縣令,與村民打過交道,雖說不是在萬安縣任職,但對于一般民眾秉性也有所了解。”龐清猶豫了一下,看了龐知縣一眼,卻見這位堂兄面帶笑意,見到他求助的目光,只作不知,甚至含笑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龐清來了萬安縣也有幾天時間了。
身為鎮魔司賬房,他難免要與趙福生要打道。
初時還戰戰兢兢,尤其是在聽龐知縣說過這位大人辦鬼案如神,一接管萬安縣鎮魔司后便治理過數樁鬼案,心中對她十分畏懼。
可見面后,卻見這位大人笑意吟吟,好似脾氣很好,全不見馭鬼者的陰森詭厲,原本心中提起的大石已經落了大半。
這也是他今日敢壯著膽子提建議的原因。
但他曾經與鎮魔司的令司打過交道,深知這些人脾氣乖戾,極有可能一不合便翻臉殺人。
此時他想到自己要說的話相當于是與趙福生原本的打算相悖逆,心中便惴惴不安,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你接著說。”
趙福生將他的忐忑看在眼里,并沒有點破,只是端了茶杯,不動聲色示意他接著說。
她沒有大發雷霆,龐清心中略略感到一松,又再次看了堂兄一眼,卻見龐知縣無奈的搖了搖頭:
“大人讓你說,你只管說就是。”
有了他這句話,龐清心中大石落地,咬了咬牙,直道:
“大人,堂哥說大人有意想從封門村、黃崗村先招攬人手押運糧車。”
“是。”趙福生聽到這里,已經隱約聽出了龐清外之意。
“不瞞大人說,我認為這個舉動不大妥當。”
龐清趁著膽氣未衰,直將心中的話說出。
說完之后,他已經做好趙福生勃然大怒的心理準備。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趙福生并沒有翻臉,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才說道:
“你這樣說,我也覺得好像不太妥當了。”
她贊同了龐清的話,令得龐清吃了一驚。
“這兩個地方有匪患,民風彪悍,不大聽官府管束,貿然以錢招來,很難保證這些人的忠心。”
趙福生也意識到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太過激進:
“他們一向窮慣了,若是得知要運送糧食,保不準可能會心生歹意。”
龐清本來以為自己輕則會遭受喝斥,重則會受到處罰,哪知趙福生不止沒有罵他,反倒痛快承認了自己的疏忽。
他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置信,竟失去了以往受長輩、同僚們夸贊的機敏反應,一下呆愣在原地。
龐知縣看他一臉復雜,隱隱也猜得出來他心中的想法,不免心生感慨。
大漢朝如今的情況,養不出多少有風骨的讀書人。
在鎮魔司地位絕對強悍的情況下,州府當地的朝廷命官幾乎淪為了鎮魔司的副手,成為馭鬼令司們的走卒,被人輕易拿捏。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