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大漢再怎么衰弱,漢軍對于夷人來說,仍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高山。
雙方真要放開了打,和后世的美人希打傻大木沒多大區別,甚至差距可能還要再大一些。
之所以不打,是因為很多時候不值得打,或者說出兵的成本與收獲實在是不成比例。
定地處偏遠,從邛都去定,要順著孫水一直往下走,走到孫水與瀘水的匯合處,再渡過瀘水,才能到達定。
從這方面來說,派兵前往定,確實是一個高成本的行動。
但馮永根據旄牛部狼離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東渠部曾想聯合北邊的捉馬部、旄牛部以及南邊的定豪帥狼岑,準備一起圍攻邛都。
只是東渠部先是拖延時間的計劃失敗,然后又被張嶷雷霆一擊,沒多久就敗亡了,所以這聯合計劃自然也就胎死腹中。
這狼岑能被東渠部列入聯合的名單,自然不會是一個善茬。
還有就是,這狼岑雖說前頭派人跟鄂順說一聲愿意臣服鬼王,但自馮永這個鬼王到了越這么久,他竟是連個人都沒派過來。
所以在馮永看來,這個定縣定然是要派兵前往的,至于派多少,就看狼岑是真心要臣服,還是在假意做表面文章。
若是真心臣服的,鬼王要收回定的鹽池,那你還不趕快乖乖地雙手奉上?
大漢對夷人,那就是十足的霸道總裁范,沒得商量。
時間進入了五月,南下的句扶終于傳來了消息。
在渡過瀘水之后,句扶準備進入定,可是遭到了定豪帥狼岑的拒絕。
句扶又以長途而來缺少糧草為由,要求補給,狼岑再次拒絕,并且還試圖鼓動定周圍的部族攻擊句扶所部,把句扶所部驅逐回瀘水東面。
句扶所領士卒雖不足三百人,但因為所帶干糧充足,卻是毫不畏懼。
他先于瀘水西面的險要之地筑起營寨,一面派人盡快往邛都報信的同時,一面派人四處散:狼岑違背鬼王之意,將要大禍臨頭,就如那東渠部、捉馬部一般。
夷人聞,皆是心有疑慮,不敢盡力攻打,甚至還有人偷偷地給句扶的營寨送吃喝等物。
接到句扶的報信后,馮永冷笑一聲,“這狼岑前怕狼后怕虎,行事優柔寡斷,貪小利而惜身,不足為患。”
“某聽聞,那狼岑在定頗有聲望,深得夷人之心,卻不知馮長史為何給此人這般評價?”
皮膚黝黑,面目扁平,典型的夷人相貌的孟琰聽到馮永這話,很是謙虛地問了一句
,渾然不覺得自己說別人是夷人有什么不對。
馮永看了孟琰一眼,這家伙挺有本事,關鍵是心腸也夠黑,臉皮更是厚實,確實是塊做官的材料,比孟獲那種直性子不知強到哪里去了。
“那狼岑,先是說要歸順大漢,后又欲與東渠部聯手,首鼠兩端也就罷了,關鍵是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拒絕了句將軍進入定,這本就是反叛大漢的行為,可又偏偏在句將軍渡滬水時無動于衷,估計是害怕把我們得罪太深,只想保住自己在定的地位。”
“此等為事之道,不是行事優柔寡斷,貪小利而惜身是什么?”
“南中夷人若是反叛,無不是恃地形險要,可如今他讓句將軍在瀘水西邊站穩了腳跟,竟是使自己處于不利之地,此等行事,故我斷他不足為患。”
“我曾聽有人,一要么不做,二要么不休,不成功,便成仁。這狼岑,做事行一半留一半,無甚心胸,何足道哉?”
孟琰聞,心下嘆服。
同時心里暗暗想著,這句“一不做二不休”,只怕是在講他自己吧?不然這鬼王之威,是從何而來?
建興四年五月,馮永擇南鄉士卒三百人、善行山路夷人士卒一千人,令黃崇、王訓率領,疾援句扶。
與此同時,廣漢郡綿竹縣的一個大莊園里,一個年青郎君苦苦哀求,“張管事,我家從祖上三代,皆是跟著張家主,怎么突然之間,就要被驅逐出去了呢?莫不是搞錯了什么?”
“這眼看著谷子才長起來,家里連存糧都沒有,這一離開莊子,這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張管事昂著頭,臉上帶著冷笑,“你們死不死,那是朝廷的事。朝廷說了,莊子上不許留閑人,必須全部到官府上戶籍,不然主家就要挨罰。”
“這兩年,主家放出去的人還少嗎?還不都是朝廷給逼的?主家體諒你們,誰來體諒主家?不是我故意為難你們,這是官府在為難大伙,明白嗎?”
“張管家,就算是要讓我們離開莊子,那也要等谷子……”
年青郎君還要再說話,哪知張管事卻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身后的莊丁撲上來,把所有人都往莊子外頭趕去。
同時茅草屋里的那些破爛,也統統被扔了出來。
一時間,莊子內外,號哭聲,泣求聲,連接不斷。
“郎君,我們怎么辦?”
佃戶們懷里抱著烏黑不堪的家什破爛,站在野外,臉上皆是帶著茫然,不知所措,只覺得朗朗青天,竟是灰暗無比。
其中不乏給主家干了一輩子,甚至是兩輩子三輩子的人,當真是沒想主家竟是哪此心性涼薄,說趕人就趕人。
年青郎君眼中帶著怒火,咬牙切齒地看著莊子,恨恨道,“這狗東西!”
只是他罵歸罵,一時間卻也不知如何是好,照目前自己這一家子的情況,只怕挨不過三日,就要餓死在大路邊上。
莊子的管事站在高處,看著那些低賤的佃民們徘徊在莊子周圍,久久不愿離去,臉上露出冷笑。
“莊子上剩下的那些人,都怎么說?”
“回張管事,都在謝主家的大恩呢,說是謝主家賞他們一口飯吃。”
“那就好。”
張管事滿意點頭。
今年主家決定在全部的莊子用上八牛犁,這些多余出來的佃民,留著也沒什么用,還白吃口糧,正愁沒什么借口趕走呢。
沒想到這官府竟是送了把柄上來。
正在這般想著,只見莊子外頭的佃民忽然起了一陣騷亂,同時隱隱有呼喊聲傳來。
過了一會,只見竟是同時轉頭向著一個方向跑去了。
建興四年五月,錦城北邊的廣漢郡綿竹縣,發生民亂。
起因是廣漢太守張冀在清查大戶的田畝人丁時,執法嚴厲,同時又強硬地要求大戶人家必須主動把隱瞞的人口與田地報出來,否則就要加以處罰,引起了廣漢郡世家大族的不滿。
于是世家大族表面配合,其實暗地里卻驅逐田莊里的佃戶,讓他們變成流民,阻撓人丁的清查。
一時間,綿竹縣竟是流民遍地,官府一時收攏不及。
同時世家又散布謠,說此乃因為朝廷施行苛政所致。
于是無處可去,又沒有吃食的流民人心惶惶,在有心人的挑撥下,開始沖擊縣里。
雖然張冀及時帶兵剿滅,但仍有不少人四散山林,成為山賊。
有一個叫張慕的,聚集了不少人,呼嘯于廣漢與綿竹之間,四處為禍鄉里,甚至連大漢丞相運往漢中以備北伐的軍資竟也遭到了掠奪。
消息傳到錦城,朝廷震動。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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