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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61章 君臣相得

      馮永前世曾來過錦城幾次,有一次是一月份來的。

      剛下火車那會,天還下著綿綿細雨,大伙都穿著軍大衣,感覺有些陰冷陰冷的。

      小冰河時期十二月份的錦城,總像是要下雪一樣,感覺比前世還要陰冷一些。

      或者說,雪已經下了,只是在半空融化了。

      有些刺骨的寒風吹過,馮永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問向李遺,“文軒,前頭那邊,都安排好了吧?”

      羽絨服雖然沒有后世的那么好看,但總算是能保暖。

      里頭穿件毛衣,頭上再戴頂羊皮帽子,那就是暖和得很。

      對付這種天氣,綽綽有余。

      只是羽絨服要用到蜀錦,顯得極是昂貴,一般人還真穿不起。

      “放心吧兄長,糜弘亮和鄧維哲這兩人,早就按兄長的意思辦妥當了。”

      李遺連忙回答道。

      南中七郡,唯有越未平。

      冬日里不宜用兵,再說了,將士們都征戰了快一年了,思鄉心切,所以馮永這個內定的越太守也就跟著回了錦城,大漢丞相打算明年開春再讓他帶人去越。

      雖然是以查看南中耕種情況的名義南下,但后面給大軍幫了不少忙,立了點功勞,所以馮永等人可以混在勝利歸來的隊伍里。

      前頭隊伍很快就與被劉禪派出來迎接的百官碰上了頭。

      “劉琰奉陛下之命,前來迎接丞相。”

      留守錦城的大臣中,名義上以劉琰的官位最高,是故迎接的百官自然是以劉琰為首。

      說實在話,在這等寒冬里出來迎接大漢丞相,實在是一件苦差事。

      不少人鼻涕都凍出來了。

      但就算是再苦,人人臉上也是笑意盈盈。

      大漢這幾年連接大敗,終于迎來了一次勝仗,總算是給大伙吃了一顆定心丸。

      諸葛亮下了車駕,與眾人一一見禮后,內宮侍從費又宣了皇帝的旨意。

      諸葛亮拜收圣旨后,這才對著費說道,“文偉與吾同駕如何?”

      此一出,眾人皆是側目以視。

      前來迎接的百官中,費的官位只能算是中等,在場的不少人都要比他地位高,唯一特別的地方就在于,他是帶了皇帝的圣旨而來。

      但大漢丞相乃是陛下的相父,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連陛下都要聽丞相的,什么時候丞相需要討好陛下了?

      所以眾人心里都在想著:這個費,竟是如此得丞想看重?

      只見費驟得尊榮,卻是面色從容,“丞相有命,豈敢不從?”

      說罷,與丞相一齊登車前行。

      車磷磷,馬蕭蕭,甲士刀劍各在腰,虎賁護衛環于側。

      車駕三面都掛著帷幕,若非站在前頭看著,兩邊的眾人就只能看到丞相與費相對而坐的影子。

      再加上大軍勝利歸來,大伙均是笑晏晏,外圍又有甲士虎賁護衛,所以就算是有不少人想知道丞相與費說什么,也沒辦法能聽清。

      “丞相這是有事安排給下官?”

      費安然而坐,神情自若地問道。

      “文偉知我。”

      諸葛亮呵呵一笑,“那不知文偉能猜到我心里所想?”

      “丞相心中所念,如何得知?”

      費搖頭。

      “吾所念者,不外乎能興復漢室江山。”

      諸葛亮嘆了一口氣,指了指外頭喧鬧的眾人,“平定南中之亂,眾人皆是開顏。但在吾看來,這南中之亂,不過是癬疥之癢罷了。”

      “依丞相之意,這心頭大患,是曹賊?亦或是東吳乎?”

      費問道。

      “曹賊三分天下占其二,漢吳合而才占其一。”諸葛亮臉上難得地露出微微焦慮之色,“越是拖久一日,曹賊就要越強一分。”

      “故曹賊自然才是心頭大患,但若是讓大漢單獨與曹賊對抗,只怕也難啊!”

      費聽了這話,心頭明了:“丞相這是欲讓去親善東吳?”

      “沒錯。”諸葛贊許地點頭,“南中之亂,當初那東吳本就在其中插了一手。當時孫權還讓劉璋之子劉闡駐于交州,以便隨時接手南中之地。”

      “如今漢吳雖是初成同盟,但猶各有顧慮。此次平定南中后,東吳所算自是落了空,故我想多派些親善使者,以免讓漢吳再生嫌隙,以便日后能全力討賊。”

      “原來這才是丞相特意授尊榮的意圖所在吧?”

      費了然地說道。

      諸葛亮微微一笑,“東吳多名士,若是大漢派了一個沒有名氣的人過去,他們未免覺得我們心意不誠。你本就是有才,只是名聲不顯,如今吾這般,也只是順手而為之。卻不知你肯親往東吳否?”

      “為國效力,豈有說肯不與肯?”

      費肅容道。

      后方的阿斗聽到回報說了丞相讓費同駕時,他正坐在臨時搭成的營帳里烤火。

      帳里中間放了一個火盆,里頭燒的是上好的精炭,極少有煙火氣。

      這是內府今年才最新買的精炭,以前根本用不起。

      聽到前方發生的事情后,阿斗的神情愣了一下,兩眼有些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這才幽幽地開口問道,“這個費,是荊州人士吧?”

      站在營帳的角落一直沒有存在感的黃胡立刻回答道:“回陛下,費確實是荊州人士,其祖籍乃是江夏。”

      “嗯,我知道了。”

      阿斗點點頭,又想了一下,這才問道,“其人如何?”

      “其性謙素而寬濟,聽說家無余財。妻兒皆是布衣素食,出入不從車騎。”

      阿斗又點點頭,輕輕嘆道,“不管相父此舉是何意,但大漢官吏能有此作派,皆是相父帶頭作則是也。”

      再想起跟隨先帝的那些元老,如今唯有兩人比較顯赫,一個是趙云,一個是劉琰。

      只是趙云老邁,劉琰空談。

      而益州本地人雖有不少,但能重用大任者,卻是不多。

      倒是跟隨先帝入蜀的荊州人士,不斷被起用。

      劉禪若有所思,心想外來人士終是沒有益州人士這些復雜的關系,用起來自然簡單。

      但終有一日,荊州人士也會像最早跟隨先帝的那些元老一樣,將不斷地老去逝去,到那時,又該如何?

      “黃胡,自失去荊州后,先帝和相父就不太信任益州人士,但我們終究是以益州為根本,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你說我該如何,才能讓他們為我所用呢?”

      黃胡聽了,后背冷汗登時而下。

      “陛下,朝廷之事,奴婢如何得知?”

      不論是先帝,還是丞相,都曾說過就是因為宦官教壞皇帝,所以天下才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黃胡自己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宦官能有這么大的能耐,但先帝和丞相都曾嚴令宮人不得隨意說起朝廷之事,他還是知道的。

      更不要說給陛下提什么建議。

      若是被丞相知道了,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兩說。

      “叫你說你就說,這里只有你我二人。”

      劉禪明白黃胡的擔心,當下有些不滿地說道,“難道我堂堂一個皇帝還分不清好壞?”

      “是,是。”黃胡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心如電轉,想著自己應該如何回答才能安然過關,想了好一會,這才猛然想起一個人來。

      “陛下何不召馮郎君問之?奴婢觀馮郎君身邊,還有他那興漢會的眾多郎君,其父輩不拘是荊州益州,乃至涼州,皆是甘心喊馮郎君一聲兄長。想來馮郎君對此應該深有體會。”

      “咦?你這閹人,倒是有兩分見識。”

      劉禪有些驚奇地看了一眼黃胡,心想我怎么把他給忘記了?

      這馮永,八面玲瓏不說,還深得那些勛貴二代所愛,人人皆喊其兄長,不正是最好的例子么?

      然后他又想起趙廣李遺跟在馮永身邊等人,不由地摸了摸下巴,心道再過上十幾二十年,這馮永只怕不又是一個眾臣之首?

      想起皇后常說自己與馮永年紀相仿,到時再來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

      想到這里,劉禪眼中不禁閃過一抹不明所以的光芒。

      君臣相得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好歹聽了皇后的安排,把四娘娶了再說啊,娶了四娘,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怎么相得都是無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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