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不一定會進入婚姻。
管它是不是濃情蜜意。
過程遠遠比結局重要。
周攢就是這樣給自己灌迷魂湯,??安慰自己。
像是在傷口上用力地糊上一層厚厚的面糊,替代創可貼,以期待傷口愈合。
回去的路上,??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氣,京城到了冬天就是這樣霧蒙蒙,??不怎么見太陽。
車子里放的是首英文歌,??女聲含糊,所有的單詞都黏在一起,周攢也沒聽出幾個,??只是一把煙嗓靡靡,??唱盡了情緒。
周攢上車后一直興致不高,腦袋側歪靠在窗玻璃上,??長發別在耳后,??郁孟平看了一眼,??以為還是身體不舒服,??之后繼續開車。
周攢忽然說:“我們去買個蛋糕吧。”
“想吃蛋糕了?”
周攢搖搖頭,??看向郁孟平,??輕聲笑了下:“慶祝第一次。”
這個想法在周攢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就像18歲成年有成人禮,??恭喜長大。
周攢想自己的第一次也要慶祝一下,這才算是某種程度上的長大。
只是這個想法很隱秘,??從不與人說過,好像說出來會讓人笑話一樣。但她現在同郁孟平大方地說出來。
郁孟平到也不追問,??目光看向前方,??在下個路口的時候方向盤往右打,??開去了商場。
那天是圣誕節下午,??很多店都接滿了蛋糕單子,??做不了婉拒了。周攢和郁孟平連找了好幾家,直到第五家的時候問他們要不要別人退訂的。
好像是一對情侶圣誕節當天鬧別扭,蛋糕又不要了,如果他們要的話,就收取成本費。
郁孟平本來是還想再去別家找找,周攢拉住他:“就這個吧,不然多浪費。”
而且去別的店,估計也訂滿了。
郁孟平滿是嫌棄,“你也不挑挑。”
周攢指著那只透明包裝袋里豬頭豬腦的小豬蛋糕,笑得很是純美:“很可愛啊,你瞧。”
可見之前購買蛋糕的女生有多花心思。
也不知怎么就鬧別扭了,如果浪費多可惜啊。
這款小豬蛋糕不大,三四個人的分量,周攢這兩天沒有好好吃飯,現在團在沙發那兒,裹著毛毯,捧著蛋糕,吃得不亦樂乎。
郁孟平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就見到這樣一副模樣:周攢直接拿切刀挖著吃,已經吃了一半了,碎發在臉上飄落,有些沒形象,但很居家。
讓郁孟平驀地心軟。
他抓了抓頭發,走過來說:“給我留兩口。”
沒想到被周攢果斷拒絕:“不行,這是我第一次的慶祝蛋糕,不能分享。”
郁孟平才不管她,只當她胡說。坐到周攢身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直接咬她手里的蛋糕。
之后退回來,頂著周攢怨念的眼神,含糊不清地說:“也是我第一次,我就不能慶祝一下?”
周攢有些錯愕,沒料到前天晚上不僅是她的第一次,而且也是郁孟平的第一次。
他們是從來不聊這個話題的,有什么意思呢。但說出來的時候,像是尋常日子里的小甜品,總是意想不到的甜。
遠山似的眉毛微微提起,錯愕得有半分鐘都沒眨一下眉毛,周攢看到郁孟平的臉慢慢生紅,不像是從浴室里帶出來的。
郁孟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湊近周攢,舌尖舔掉了她唇角邊的奶油,輕聲威脅:“還看?再
看把你也吃掉。”
周攢鼻尖溢出一絲笑。
聽到郁孟平沉聲說:“第一次快樂,周攢。”
就像周攢懂他的心思,郁孟平也懂周攢的心思。
周攢不敢向外人宣之于口的隱晦,害羞心思,卻在郁孟平這里得到認同,支持。
可是為什么就不能一直這樣呢?
周攢心中酸澀,說不出的滋味,卻又充滿暖意。
她回說:“你也是,郁孟平。”
于是,兩人把剩下的蛋糕分出干凈。
他們兩人吃蛋糕是很認真在吃的那種,一點也不想浪費。周攢在吃的時候,總會想起暑假那回,她單方面說分開,郁孟平卻來給她過生日。
那時候郁孟平給她送的那款黑天鵝蛋糕。
比現在這款小豬蛋糕要精致許多。
周攢想,如果那時候郁孟平沒有執意地要來糾纏她,或許現在,他們也不會同吃一塊蛋糕。
又或許年初二月末的時候,她被孫照佳羞辱從會所出來等車,如果郁孟平那時候沒有讓她上車。
所有的事情應該在孟春之際就停止。
周攢纖細修長的腿擱在郁孟平大腿上,他們聊起暑假過生日的時候。
問郁孟平為什么在她說分開了,還來找她。
客廳的電視上放著歌舞節目,花花綠綠的著裝,嘹亮卻走掉的歌聲,都在昭示著2014年即將過去。
吵鬧的節目不知什么時候成為了低緩的背景音樂,聽著人腦袋昏昏沉沉。
郁孟平一直垂著眼眸,安靜地吃著蛋糕。
他沒看周攢,眨了眨眼說:“因為我不舍得。”
因為周攢是忽然闖入他們圈子的白玉蘭。
這只白玉蘭,純凈,高潔,永遠擎在枝頭,即使到了夜里,它的純白也依然將黑夜燙出個窟窿。
它繼續向上自我摸索,生長。
在這浮光聲色圈子縱橫二十七載的郁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鮮嫩,朝氣,保持底線的人。
所以,在周攢選擇離開的時候,他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