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就是齊碩和耿憲。
周攢真的好久沒見到耿憲了,他見到周攢的時候,微微錯愕,之后鎮定地和周攢點點頭致意。
周攢知道,他這錯愕是因為沒料到,這么久了,跟在郁孟平身邊的還是自己。
周攢毫不計較,客氣地回他。
齊碩因為上次在醫院的事,知道來龍去脈,很是平常心,只是好奇:“周攢,你怎么和青濃在一起?”
郁孟平也是有些好奇,看過來。
聶青濃臉頰發紅,自知羞愧,也不解釋,只是對郁孟平撒嬌地笑:“嘻嘻,二哥,我把嫂子帶過來,你就別罵我了吧。”
“就知道闖禍。”郁孟平冷著臉,說了一句后,不搭理她,拉過周攢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手怎么這么冷?”
郁孟平轉身,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聶青濃。
聶青濃就把一杯熱茶盞放在周攢面前,連忙否認:“我今天可沒讓嫂子出門陪我玩,我們一天都待在酒店。”
周攢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郁孟平手心:“過來的時候,風吹著了。”
她是南方人,十分怕冷,即使開了暖氣的室內,周攢也要穿很多衣服。
郁孟平把她外套脫掉,靠近她,幫她揉手,很是體貼。
“青濃就是你說的客戶?”
周攢點點頭,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烏龍,只怕當初是聶青濃故意找上門來。
她們進來后,又有服務生進來添加熱水,果脯零食之類,走之前對聶青濃說:“青濃,琴姨還在后臺等你。”
聶青濃看向周攢,訕訕地說:“那我先去我媽那兒,等會兒再來找你玩。”
周攢點點頭。
她還真是小孩,什么都要玩。
不知道什么時候,房間的窗戶關上,將外頭的唱戲聲隔絕。
房間還剩下耿憲和齊碩等幾人,心思各異。
耿憲有些不太自如,干著聲音說:“二哥”
周攢知道他們有話說,不便久留,她總覺得自己就像忽然闖入私密境地的陌生人。
這明月樓有聶青濃,齊碩,耿憲的,還有琴姨,都是郁孟平的親人。老實說,周攢還沒做好參與的準備。
“你們說話吧,我”周攢正要找借口走,被郁孟平拉住。
她看過去的時候,他低頭剝花生,纖長的睫毛微垂,泰然處之地說:“沒事,說吧。”
周攢穩下心來。
耿憲幽幽看了一眼,眼中暗悔不明。
齊碩說:“就是江闊嶼說了好幾回,要請你吃次飯,二哥你也給個準話。我們好和那邊說。”
江闊嶼回國后,私底下約郁孟平吃飯,都被郁孟平不著痕跡地擋了回去。是以才找上齊碩和耿憲。
周攢聽不懂他們說的誰是誰。只是低著頭,抓了一把花生放在扶手椅上,一邊剝,一邊聽。
剝好了也不吃,全都放在那兒。郁孟平覺得有意思,撿了一顆花生也替周攢剝。
他沉了一會兒問:“耿憲,你什么意思?”
耿憲低著頭說:“我一直都想著大家和氣生財,既然江家那邊愿意給臺階下,我們也不要太端著。”
“闊嶼也算客氣,在我和齊碩這邊說了不止一次,而且表達了想要和好的心思。那我們就不計前嫌,往事都讓它隨風。”
郁孟平的手指很漂亮,根根纖長修細。周攢看過去就不舍得挪眼睛。
只是手上的那顆花生被他掰碎了,一分兩半。周攢抬頭看他的眼睛
,是一抹深得讓人看不懂的目光,微微有些痛。
真是好一句往事隨風。
郁孟平把手上的碎花生丟掉,從盤子里另抓起一把,偏頭輕聲問周攢:“還要不要了?”
周攢搖搖頭。
他又放回去,拍拍手,沉著聲音說:“看來你們都覺得要去吃這頓飯啊,那我就不去吃了。就這樣。”
隨后站起來,伸出手,對周攢說:“我們回去吧。”
周攢像是跳脫的bug,全程只有她不在線,哦了一聲,卷起扶手椅上的花生肉,放進口袋里。
吱呀一聲,門開了,郁孟平牽著周攢出去。
那扇雕花漆油的木門許久未關上,冷風一直吹進來,吹散了房里的暖氣,也讓齊碩和耿憲回過神來。
齊碩喝了口冷茶,拍了拍耿憲:“瞧你那樣,都這么久了,二哥什么心思,你就別躲躲藏藏了,行不行,我都替你寒磣。”
耿憲站起來,把門關上,哧了一聲回擊:“你不也那樣。”
齊碩笑:“我說的事江闊嶼的事嘛,我說的是嫂子。”
耿憲不以為意,和齊碩打賭:“圈子里一開始恩愛的也不是沒有,可到后來不也這樣,我們賭一把,怎么樣?”
“我不賭。”齊碩懶得賭這種事。拿出手機,歪在沙發上,找到聶青濃的微信,給她轟炸表情包。
生氣,要哄jpg
聶青濃:?
齊碩:我就說這段時間你為什么不找我玩,原來全去找嫂子了,你就等著被二哥揍吧。
聶青濃:害怕jpg
聶青濃:碩哥,救命~
齊碩那張正太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回去的時候,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小雪,在暈黃色的燈光下,整個世界都晶瑩剔透。
幾盞疏燈,一街夜色。
周攢這個南方人不太見得到雪,每次京城下雪都要激動一番。
即使挨冷也要伸出手在半空中接雪花。
郁孟平嫌棄她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免得讓人認出來,丟人,自己慢騰騰地走在前面。
直到隔開三四米,他停下來,好像在等著周攢。
這場雪剛下,還不是很成型,落在手心就化掉了,周攢跑到他身邊,呼著一團熱氣。
“走吧。”她說
兩人繼續往前走。
周攢一邊走一邊從袋子里掏花生米吃。
寂靜的世界里,只有郁孟平身邊有點鬧意。
“你怎么讓老宋把車先開回去?我們要這樣一直走下去?”周攢雖然喜歡雪,但不喜歡在外邊多待,待久了,她就會冷。
“走走不好么?散散火氣,不然回酒店還是一身戾氣,到時候倒霉的可是你。”
郁孟平停下來,低頭幽幽地看著周攢,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樣。
周攢縮縮脖子,撇撇嘴說:“你才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瞇起眼睛,沉聲地說。
周攢收起機靈勁:“我就知道你剛才在生氣。”
“哼。”他輕笑,“就你知道,他們不知道?”
“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讓我去吃飯么?”
周攢仰頭看他,不知怎么眼睛里頭有水汽,霧蒙蒙地,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
“這是你們的事,我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好隨便亂說。”周攢斟酌著說,“不過,那個江闊嶼都請你吃飯請了這么多回,你都沒去。”
“可見你是真的厭惡這人,齊碩和耿憲還在你面前提,總有點自討沒趣。”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唄,按照你的想法來。”
郁孟平的心里好像有溫熱的春水流淌。
周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冷得把手塞進口袋里,像是碰到了什么。
拿出來一看,是顆糖,包裝很漂亮。也不知道剛才什么時候拿的。
周攢把糖紙卷開,凍得發紅手指捻住那顆糖,對郁孟平說:“別不開心了,吃顆糖。”
她知道他不高興,在哄他開心。
側邊的路燈惶惶如明。
郁孟平輕聲笑,春水的暖意開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他微微低下頭,含住那顆糖,舌尖卷走的時候,還在她手指上蹭了蹭,很溫熱。
那顆糖被他含在口腔一側,擰著眉問:“真有這么冷?都穿得很厚了。”
一說到這個,周攢委委屈屈地撲倒他身上:“你不是南方人,肯定體會不到。你再不走,可能就要永遠失去我了。”
郁孟平從沒見她這么幼稚得說話,好想和聶青濃待久了,周攢也變得和小孩一樣。
他胸膛悶笑:“好好好,我現在就打車,回去。”
他打開大衣,裹住周攢,給予她溫暖,在她耳邊不著調地低聲說:“回去給你洗澡按摩一下怎么樣?
周攢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夏末的那些限制級畫面,搞得她脖子立馬紅起來。
12月的時候,出了件周攢始料未及的事。
她那時候剛上完法語課,和蔡彤彤裹緊羽絨服走回寢室的路上。
兩個都是杭城人,恨不得天天不出門。
蔡彤彤抖抖索索地說晚上要吃學校一家新開的雜醬面,校園論壇上全是一溜好評,排隊的學生不少。
她問周攢去不去,周攢想了想,剛要點頭說好的時候,卻被一個男人攔下。
那男人高頭大馬,一身的腱子肉,即使在寒冷下著雪的冬季,也只是穿著棕色的加絨皮衣,里面是簡單的黑色薄毛衣。
他攔住周攢,看向周攢的時候總有股淡淡的嘲弄,讓人害怕:“周攢小姐?”
在周攢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的時候,他自報家門:“江闊嶼的名字總聽郁孟平提起過吧?”
江闊嶼的臉有些長,和他的身高很匹配,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北方人,平頭,頭發又短又硬,脫了外套后,右手上掛了條手串。
每個木質珠子比周攢的小拇指頭還要大。
周攢的面前擺著一桌的北方菜,說不上是不是京城菜,反正各種樣式她都能見到。
肉類居多,都沒見到幾片綠葉子,周攢匆匆一瞥的時候甚至還看見血。
周攢就坐在江闊嶼對面,食不下咽。
江闊嶼看了周攢一眼,屬于嘴唇的地方忽然撕開一道口子:“周小姐怎么不吃?”
周攢想,江闊嶼是不是看所有人都是這樣目中無人,淡淡的,陰冷得像條蛇信子。就連笑起來也沒牽動多少臉上的皮肉。
讓人看了實在是不舒服。
周攢捻起筷子,對著一桌子的葷腥實在舉棋不定,她又放下。
那筷子撞在瓷器上,鐺地一聲,讓周攢心驚起來。
“我沒胃口。”周攢緊著聲音說。
“看來周小姐不愧是郁孟平身邊的紅人,跟了這么久還讓他看護得緊,就連發脾氣也和郁孟平一樣,不給我面子。”他又沉又平地說。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誰讓郁孟平不賣我這個面子,請他吃飯這么久,也不來一回,實在是讓我這個朋友寒心。”
“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周小姐。”他笑著解釋。
周攢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熱茶,才將心里的陰冷壓了下去。
江闊嶼又是淡淡一笑。
不過多久,包廂里的門響了兩記。
所有人都往門口看。
另有人走到江闊嶼身邊,對他耳語。
周攢忽然從位子上站起來,門緩緩打開后,露出來的是郁孟平那張淡漠疏離的臉,黑色大衣沉沉地壓在他身上,兩肩落滿了柳絮似的飄雪。
見到周攢后,壓著的眉毛微微舒展,對周攢緩緩一笑,像是在確定她平安。
之后走進來,把目光移向坐在主位的江闊嶼,臉上雖然是笑著的,目光卻是冰雪似的寒冷。
“郁二,你總算來了。要請你吃頓飯沒點手段還真不行。”江闊嶼不瞧他,夾了塊冷牛肉吃進嘴里。
郁孟平淡定地嘲諷一笑:“也沒見人這么請吃飯的,看來這頓飯不好吃。”
作者有話說:
大肥章啦~寫不動了
需要夸夸,需要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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