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侍衛替楚瑜解了繩子,楚瑜趕忙搭上顧楚生的手,借力下了馬車。顧楚生轉頭同張輝打了招呼,便讓人將長公主扶了出來,長公主和楚瑜視線相交了片刻,神色冷漠點了點頭,便跟著張輝離開。楚瑜隨著顧楚生進了顧府,立刻便明白過來:“你將長公主綁了來換我?”“嗯。”顧楚生低低應了聲,同時吩咐管家:“將大夫領過來。”說著,他回過頭去,平和道:“近來身體可有不適?他們可對你做了什么?”“沒有。”楚瑜搖搖頭,她認真想了想,抬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卻是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就是覺得孩子似乎大了些。”顧楚生沒有說話,他背對著她,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張開眼,領著她往大堂去,往前道:“你與他婚期約是什么時候?”“不一定呀,”楚瑜聳聳肩:“誰知道呢?”“荒唐!”顧楚生怒喝出聲,他頓住腳步,提了聲音道:“他自個兒做事兒,心里都沒有個底的嗎?!”楚瑜愣了愣,隨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倒是想早點成親,可是我覺得,不大好啊……他娘親不喜歡我……我要嫁進衛府去,那還不如自己過呢。”說著,楚瑜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庭院里,漫不經心道:“你不知道啊,婆婆不喜,真的特別麻煩。”顧楚生沒有說話,這庭院和上輩子的庭院一模一樣,她說這這些話,看著這個庭院,怕又是想起了什么。他張了張口,有那么一瞬間,他特別想說,不一樣了。這輩子與上輩子,完全不一樣。如果她嫁給他,這輩子,他不會讓她受上輩子那份委屈。然而這些話不能說出口,這輩子不一樣的不止是他,還是楚瑜。他克制著自己,嘆了口氣道:“先進來,看看有沒有其他什么問題。”楚瑜跟著顧楚生進來,大夫提著藥箱跟著進了大堂,大夫給楚瑜號脈,詢問了楚瑜具體的一番事宜后,皺了皺眉頭。“可有不妥當之處?”楚瑜有些疑惑,大夫嘆了口氣道:“夫人懷孕以來,周途勞頓,加上又服用了大量迷藥,雖然大夫人身體康健,但孩子怕是底子不好,近來還是要好好休養,我給夫人開些藥,夫人每日要按時服藥,憂思切勿太過。”楚瑜應了聲,顧楚生有些擔憂,卻也沒有多說。等大夫下去了,楚瑜撐著下巴,嘆了口氣:“你說我會不會生出個傻子來。”“別瞎說。”顧楚生瞪了她一眼,楚瑜笑起來:“說著玩的。你與小七是如何商量的,將我救出來,下一步怎么打算?”“衛韞此時應該取下了青州,開始往昆州過來。長公主如今回宮,會找機會加大藥量,等趙
h毒深不能動彈后,我與長公主會控制內宮,到時候我直召衛韞回京,他帶兵入京,天下可安。”“還是以前那條路子?”“嗯。”顧楚生應了聲。楚瑜點點頭,想了想,她有些奇怪道:“這么久了,趙h就沒懷疑過?”“懷疑了。”顧楚生眼里帶了冷意:“他找了許多江湖郎中,最近據說領了玉琳瑯進宮,如今玉琳瑯被看守在內宮之后,我們正在找機會下手。”說著,顧楚生突然想起來:“這些事兒你別操心了,先安心養胎吧。”“那我不想這事兒了,”楚瑜點點頭,又道:“你能聯系上衛韞嗎?”顧楚生沉默片刻,無聲息捏緊了袖子,卻是道:“如今趙h將你我都軟禁了,等長公主得手吧。”說著,他收了楚瑜面前的瓜子,起身道:“別吃了。以后這些不清不楚的東西,都少吃。”楚瑜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時候瓜子都成不清不楚的東西了?長公主被領回宮中,去宮中的路上,她隨行丫鬟迅速將內宮發生的事兒給長公主說了一遍。“陛下如今似乎能看清東西了,將那玉琳瑯看得很重。”長公主沒說話,她垂下眼眸,卻是道:“你近日,讓郭守盡量將士兵調一批到我的宮殿外值班,再讓他將我們的人想辦法湊在同一天同一個時辰值班,最好是夜里。”郭守是長公主安插在御林軍中的人,蟄伏五年,如今在御林軍中頗有些地位。宮女應了聲,長公主又道:“那玉琳瑯沒法子?”“陛下的人輪流守著,”宮女低聲道:“的確無法。”長公主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寒芒。“那我們需得快些。”華京暗潮流涌時,衛韞剛領著人到昆州邊界,他不敢靠太近,就在白州與昆州邊界處安靜蟄伏,等著顧楚生發信息回來。這樣的等待是這么久以來少有的安靜時刻,沈佑與他在城樓上眺望著遠方喝酒。“王爺想大夫人嗎?”沈佑看著衛韞目光一直望著華京的方向,不由得開口。“自是想的。”“顧楚生是喜歡大夫人的吧?”“嗯。”“王爺放心讓顧楚生去救大夫人?”沈佑皺起眉頭:“女人總是慕強,若大夫人對顧楚生動了心,怎么辦?”衛韞聽到這話愣了愣,他提著酒壺,片刻后,他卻是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我本來想回答,那就搶回來。可我又覺得,我沒什么理由說這樣的話。沈佑,我發現這么多年來,每一次緊要關頭,從來不是我在她身邊。當年鳳陵城的時候,是顧楚生陪在他身邊,我在北狄突襲皇庭。如今還是顧楚生在她身邊,而我則帶兵在這里,等著隨時
攻入華京。”“你說一個丈夫做成我這個樣子,有與沒有,又有什么區別?”沈佑沒說話,衛韞輕輕放下酒壺,嘆了口氣:“所以我想,要是我不能搶回她,不若戰死沙場,也無遺憾。可這個答案也不行,我若戰死沙場了,她受欺負了怎么辦?北狄未滅,陳國蠢蠢欲動,我沒了,大楚和她,就靠顧楚生那個書生嗎?”“所以吧,”衛韞轉頭看向沈佑:“我猜想著,若她真的喜歡上顧楚生,我最可能的,就是守她一輩子。再有一次鳳陵城,再有一次如今,顧楚生陪著她,我來守著她。”“王爺……”沈佑輕嘆出聲,衛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別多想了,”衛韞站起身來,轉身道:“回去歇著吧。”“王爺,”沈佑叫住他:“要大夫人安穩回來了呢?”衛韞沒說話,他雙手攏在袖間,垂下眼眸。好久后,他輕笑道:“要是這一仗她安穩回到我身邊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打仗了。”“我守了大楚江山二十多年,”衛韞慢慢出聲:“余下大半生,我想陪她一輩子。”“挺好的。”沈佑笑了笑:“還有人可以等,是件好事。”說著,沈佑又想起來:“宋世瀾是不是去白嶺了?”說到這里,衛韞忍不住揚起笑容:“聽到白嶺被圍,他立刻修書到白嶺問了情況,然后說忙完就過去,他那邊才把曹全的地盤打下來,轉頭就去白嶺,現在應當到了。上次從白嶺走的時候還同我說,若二嫂不答應他,他不會再回來了,如今還是繃不住了吧?”兩人說著的時候,宋世瀾剛到白嶺。他先去拜見了柳雪陽,蔣純稱病不在。等拜見柳雪陽后,宋世瀾借著去找小公子的由頭,轉身就偷跑去了蔣純府邸,蔣純正一個人呆在屋里寫字,聽到外面有敲門聲,她上去開門,剛一開門,就看到外面露出一張帶著狐貍眼、笑意盈盈的臉,蔣純立馬關門,宋世瀾趕緊按住門道:“讓我進來說話!”“宋王爺,這于禮不合。”宋世瀾不動,抬手按著門,蔣純用了所有力氣抵著門,兩人較著勁兒,好久后,宋世瀾嘆息出聲。“阿純,”他無奈道:“終究還是你贏了。”他慢慢開口:“上次我說娶魏清平,是騙你的。”蔣純愣了愣,宋世瀾停在門外,也沒借機推門,只是道:“我這次過來,將聘禮也抬過來了,你要與不要,我都放在衛府。我不娶妻了,我就等著你。什么時候你答應了,你直接答應了我,我也不用再下一次聘。”蔣純猶豫了片刻,嘆息道:“你這又是何必?”“你可以不嫁我,”宋世瀾輕笑:“可誰也別想當著我的面,把聘禮抬上你家門來!我先來了,你若想再嫁,也得有個先來后到,他們都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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