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此刻已經醒了,??她將衛韞叫進來,躲在屏風后面,??光著手臂,讓長月將傷口綁了一層又一層,以免血滲透出來。
衛韞在屏風外正堂站著,楚瑜咬著牙,忍著疼開口:“我聽說顧楚生來了,??他方才同你說了什么?”
衛韞聽出她聲音里的痛意,??大致猜出她在做什么,??他垂下眼眸,??捏著拳頭,??將顧楚生的話一五一十說了,楚瑜聽了衛韞的話,??便知道這次趙h是下了血本要動王家了。
她本只是想制造王家和趙h的間隙,卻沒想到就走到了這樣一步,??趙h此次必然會嚴查。她思量了片刻,??穿好衣服,起身走出屏風,??平靜道:“我知曉了,您先歇下吧,我這先入宮去了。”
“大夫人,??”衛韞跟在她后面,??盯著她蒼白的面色:“顧楚生既然已經看到了我,??我該進宮一趟,??以免陛下詢問。”
楚瑜想了想,點了點頭,帶著衛韞一同往宮里去了。
到了宮中,趙h正在看桌上的文書,楚瑜帶著衛韞進去,恭恭敬敬行禮之后,趙h抬起頭來。
他神色間帶著疲憊,似乎是許久沒睡,瞧著楚瑜和衛韞跪在地上,趙h溫和了聲道:“起來吧。”
“謝陛下。”
兩人應聲而起,趙h給他們賜下位置。而后看了一眼衛韞,同楚瑜笑道:“這位先生是?”
“這是侯爺旗下軍中奉酒公孫瀾。”楚瑜給趙h介紹了人,趙h皺起眉頭:“軍中奉酒不在前線做事,來華京做甚?”
“臣奉侯爺之命,來與陛下呈上幾件機密之事。”
衛韞答得恭敬,趙h點了點頭,平淡道:“那一會兒你留下來單獨說罷,今日朕邀大夫人進來,有事相問。”
說著,趙h面露哀戚之色:“昨夜宮中發生的事,大夫人有所耳聞了吧?”
“聽說了一些,”楚瑜平靜道:“但具體事宜,卻是不知曉的。”
“說起來,也是朕失德不幸啊,”趙h嘆了口氣:“王貴妃善妒,害得梅妃流產,朕本也只是打算懲戒,誰知王貴妃就自己一把火燒了落霞宮,人沒能救回來,王尚書因喪女失了心智,趁著朕處理王貴妃之事時,在棲鳳宮斬了太醫宮人近百人……”
說到這里,趙h面露憤怒之色:“他堂堂一介尚書,王家家主,怎么就能如此混賬?!皇宮內院哪里是他大鬧之地,哪怕這些我都不計較,他心中難道對他人沒有半分悲憫之心嗎?!”
“陛下說得極是,”楚瑜跟著叱罵:“這王賀怎能如此行事?陛下,那王大人如今可下獄了?”
趙h看了楚瑜一眼,見她神色真切,不似作偽,搖了搖頭道:“昨夜有人幫著王賀,讓他跑了。”
說著,趙h目光落在楚瑜身上,瞧著小桌道:“說來也是巧合,昨夜朕連夜讓人去請衛大夫人來陪伴長公主,大夫人卻剛好身體不適,不知道大夫人是哪里不舒服,我讓御醫來看看?”
趙h是笑著,然而目光中卻全是審視,楚瑜端起茶杯,思索著回應的話。
趙h如此詢問,必然是知道了她不在府中的,如今她只要說了假話,趙h怕是不會放過她。他這人手段太狠太果斷,王家他能說斬就斬,這實在是出乎了她和長公主意料之外。
對于沒有底線的人,很難揣摩他在想什么。
楚瑜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趙h笑容里全是審視,在開口之前,突然就聽旁邊衛韞道:“此事……微臣需得向陛下請罪。”
趙h抬頭看向衛韞,微皺眉頭,衛韞上前來,趴在地上,跪在地上道:“大夫人昨夜,其實并不在府中。”
“哦?”趙h輕笑:“難道是去接你嗎?”
“陛下圣明。”
“公孫瀾,”趙h端著茶碗,輕吹了茶碗上的茶葉:“你當朕這樣好糊弄嗎?你什么身份,你入京,需要大夫人連夜去迎接?你是被人追殺還是落難,若是被人追殺,你又被誰追殺?”
衛韞平靜
道:“論身份,微臣入京的確無需大夫人來接。但此番前來,微臣另有他意。”
“不是來見朕嗎?”趙h冷笑:“還有其他事?”
“確有他事。”
衛韞將頭抵在地面:“微臣與大夫人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此番領了侯爺意思,從前線星夜兼程回來,一為傳信,二則為解相思之苦。”
趙h愣在原地,聽衛韞道:“因著如此,大夫人昨夜連夜出城迎接臣,微臣與大夫人雖發乎情止乎禮,但說來對大夫人名譽有損,因而對外都只是稱病,如今陛下問起,大夫人身為女子,也不便說出此事,昨夜到今日,大夫人一直與微臣相處在一起。”
趙h皺起眉頭,旋即開始詢問衛韞細節:“你與大夫人什么時候認識?”
“三年前,微臣乃華京布衣,便遙望大夫人之風姿,三年來,微臣多次于節日時代替侯爺回家送禮,于是與大夫人有了交集,之后魚書傳信,一直追求著大夫人。近日大夫人終于回復微臣情誼,微臣難耐相思,故而領命回京。”
趙h聽著這話,猶自不信。又詢問了衛韞許多關于楚瑜的細節。
楚瑜的生平、喜好、節慶時衛家布置等等,凡是趙h所知,一一詢問,衛韞都對答如流。
楚瑜起初聽得膽戰心驚,畢竟她與這公孫瀾素昧平生,幾乎沒什么交集,然而等后面聽得對方對她所有了若指掌,她不由得詫異起來。
雖然公孫瀾說衛韞時常提及她,但對一個人如此了解本就不正常,這許多事,衛韞也不該知道的吧?
她按耐著心中詫異,低著頭遮掩住神色,趙h問到后面,語速放緩。
這的確是喜歡一個人的模樣。
公孫瀾這份心思,毫不遮掩,他能清晰感知,他也喜歡著一個人,明白這是什么感覺,如今公孫瀾對楚瑜這份情誼,也不似作假。
想了想,趙h又轉頭問向楚瑜,方才衛韞已經說過細節,楚瑜如今在后面一一填補,根本聽不出什么破綻。趙h聽完兩人的話,沉默許久后,他慢慢笑了:“原來都是誤會,二位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本也沒什么,朕恭祝二位。”
說著,趙h抬手給兩人敬了一杯酒,隨后他轉頭同楚瑜道:“梅妃剛剛喪子,心情抑郁難耐,你去瞧瞧他吧,朕與公孫先生再說幾句。”
楚瑜心中舒了口氣,她行了禮,退了下去。等楚瑜出了房間,趙h轉頭看向衛韞,平靜道:“要同朕說話,至少要先將面具摘了吧?”
“臣面上曾被火燒傷,怕驚到圣駕。”衛韞聲音平淡,趙h輕輕一笑,沒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