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被關回地牢之后,當天夜里,蔣純便領著人出發了。楚瑜千叮萬囑,讓蔣純務必小心,蔣純笑了笑道:“我不妨事,你平日里多照看一下婆婆就好了。”楚瑜應了聲,又拉著蔣純手囑咐了一遍要記得的事,這場放蔣純離開。蔣純離開后,沒隔兩日,謝韻便急急忙忙找了上來。聽到謝韻來了,楚瑜便知道,必然是楚錦有了動作,她倒也沒著急,將謝韻請回屋中后,給謝韻倒了茶,謝韻滿臉焦急,方才落座,便同楚瑜道:“阿瑜,阿錦不見了!”“嗯?”楚瑜抬起頭來,面上帶了詫異道:“阿錦如何不見的?”“就昨日,”謝韻眼里帶了眼淚:“白日里她說她去買寫胭脂水粉,我也無甚在意,晚上我睡得早,等今日起來,我才發現,她竟是一夜未歸,我這才讓人四處去找,如今也找不到人了。”“她身邊的隨從呢?”楚瑜其實大概猜到了楚錦去哪里,但面上卻不能顯露,謝韻嘆了口氣道:“她隨從也不見了,怕是一起不見的,我本打算報官,卻從她枕下找到了書信,她說她要去洛州找臨陽,這可怎么是好?!”楚瑜聽到這話,眼神冷了下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那再找找吧,我先給大哥去封信問問。”“我已經派人去了,可是這一路顛簸,她一個女孩子……”謝韻說著就落起淚來,一面哭一面道:“也怪我了,以前你父親讓她學武我不樂意,如今這世道,她武藝要有你一半好,我又何必操這個心?”“妹妹有她自己的好。”楚瑜笑了笑,又安撫了謝韻片刻后,讓人招呼著謝韻走了出去。謝韻一走,楚瑜便立刻讓人去找跟著楚錦的人,又寫了一封信給楚臨陽,說明自己讓人去找楚錦,讓他不要擔心。等做完這些后,楚瑜將府中賬本拿出來看了看。如今同楚臨陽借了錢,在洛州買了耕種的地,又在蘭州置辦了商鋪產業,衛府過得緊巴巴的,錢都要省著花。這樣一看看到了夜里,派出去找楚錦的人終于趕了回來,楚瑜本不在意,抬頭一看,卻見兩個人走進來,其中一個頗為狼狽,身上全是泥濘,正是跟著楚錦的人。楚瑜皺起眉頭:“你怎么回來了?”楚錦還在往楚臨陽那邊趕,說了讓他們攔住楚錦,怎么就回來了?對方聽聞這話,立刻跪了下去,提了聲音的道:“屬下有罪,將二小姐跟丟了!”“跟丟了?”楚瑜愣了愣,她猛地站起來:“如何跟丟的?”“二小姐昨日出京,直奔洛州,屬下本打算在接近洛
州地面上動手,誰知今日晨時遇見了流匪,屬下為護住百姓和二小姐與這些賊寇激戰,等回頭時,二小姐便不見了!”“找!”楚瑜冷著聲:“即刻去找!”侍衛得了令,趕緊出去找人。這一找就找了兩天,楚錦卻是音訊全無,而戰線一點一點向華京逼近,華京的城中一片頹靡,許多百姓開始往后方遷徙,朝廷氣氛也明顯一日不如一日。皇帝三番五次派人來請衛韞,衛韞都躺在床上裝病不見,皇帝拿他沒有辦法,只能是不斷詢問朝臣出著主意,卻是誰都沒敢站出來,令一個軍令狀。又過了七日,前線終于傳來了第一場捷報,然而看見捷報的時候,淳德帝卻不見半分喜色。那分捷報的消息,衛家早已提前半天知曉。這份捷報,捷在北狄兵發汾水后不到半日,便被宋世瀾領兵擊退。而淳德帝臉色如此不佳,則是在宋世瀾擊退汾水北狄軍后,直接回頭再強攻小橘縣。最后宋世瀾拿下了小橘縣,其兄長宋世瀾,卻死在了戰亂中。一直在打敗仗的人,半天之內就可收復汾水,對于皇帝來說,這就證明之前的戰役,宋世瀾沒有傾盡全力。而這樣一個人要代替宋文昌接替世子之位,名正順掌握宋家兵權,皇帝感覺到心肝都疼了。他都養了一批怎樣的狼崽子!可淳德帝哪怕心里明白宋世瀾和宋文昌怎么回事兒,明面上卻仍舊是一句話都不能說的。不僅不能說,還得表!于是淳德帝咬著牙,給宋世瀾下了冊封世子的圣旨。還賞了些綢緞黃金。這樣的賞賜可以說是小氣了,可如今國難當頭,大家也沒說什么。當天淳德帝的表現,全都送到了衛韞手中。衛韞看著線報笑,一面笑一面同楚瑜說著朝上的場景,樂不可支道:“陛下心中,如今一定十分憋屈。怕是會氣壞身子吧。”“氣壞身子沒什么,”楚瑜笑著道:“氣壞腦子,就不太好了。”說話間,外面傳來通報聲,衛秋見怪不怪道:“侯爺,陛下又派人來了。”一聽這話,衛韞趕緊道:“快給我準備血包,我先回床上去。”如今裝病這件事,衛韞已經做得十分成熟,傳旨太監才來到大堂,衛韞已經去臥室躺好了。楚瑜笑著在大堂接見了傳旨太監,起身迎著對方道:“小侯爺如今還在床上躺著,怕是難以來前廳接旨,還望公公見諒。這圣旨便由妾身代領,不知可否?”代領圣旨這種事兒,若是放在平日,那當真是荒唐極了。然而如今早已君不君臣不臣,戰場上幾乎沒有將領聽淳德帝的,衛韞不過是讓楚瑜代領圣旨,倒也顯得不算什
么了。那傳旨太監倒也沒生氣,笑了笑道:“不妨事。”楚瑜舒了口氣,正要說什么,便聽那太監道:“這圣旨,本也是下給大夫人的。”楚瑜詫異抬頭,睜大了眼:“陛下何故下旨?”“今日陛下邀請了衛老夫人進宮品茶。”對方笑著的十分燦爛:“老夫人在宮中寂寞,想召大夫人前去一見,不知可還方便?”一聽這話,楚瑜瞬間冷了神色。蔣純出門,柳雪陽放心不下,今日特意選了日子,前去給蔣純燒香祈福。楚瑜已經給柳雪陽安排了侍從,但卻沒想到,淳德帝居然瘋成了這樣?“在華京城中公然擄走大臣家眷,”楚瑜咬牙開口:“陛下可曾想過,若其他朝臣得知,會如何作想?”“哎呀呀,衛大夫人這說的什么話?”那太監將拂塵往手里一撣,滿臉討好笑容道:“不過就是請去喝杯茶,還是老夫人同意了的,您怎的如此大驚小怪?”楚瑜沒說話,她深深吸氣,心知此時需得冷靜。那太監笑著道:“母親在宮中,不知小侯爺是否有力氣來接旨了?小侯爺病得實在嚴重,也無甚關系,大夫人代替著進宮一趟,也是可以的。”說著,那太監似乎已經篤定楚瑜會走,讓開了路,做出一個“請”的動作道:“大夫人,走吧?”楚瑜沉默著,那太監笑瞇瞇瞧著她,似乎就在等著她發怒一般。片刻后,楚瑜卻是輕輕一笑道:“那勞煩公公稍等,妾身梳洗后就來。”說著,楚瑜也不等那太監說話,轉身就走進了內堂,回了自己屋中,迅速拿出了許多首飾,插在腦袋上,而后在衣衫里穿上了軟甲,一面武裝自己,一面同跟進來的晚月道:“去同小侯爺說,我進宮去接婆婆出來,讓他好好裝病,如今皇帝就是在逼他出來,切勿輕舉妄動。”衛韞布局這樣久,就是等著把淳德帝逼到退無可退,他再出來時,淳德帝才能無條件退讓。而如今大楚看上去被打得多慘,到時候衛韞回來拯救戰局時,就能多亮眼。此刻姚勇還未徹底潰敗,衛韞不能出來,若是出來,前面做的功夫完全就白費了。淳德帝沒有被逼到絕境,姚勇也沒被鏟除,此刻衛韞上戰場,怕是要重蹈他父兄覆轍。楚瑜思索著局勢,穿上外套,系上腰帶,快速道:“讓他放心,我會辦好一切。”說完,楚瑜收拾妥帖,便往外出去。那太監頗有些焦急,來來回回走著,見楚瑜出來,舒了口氣,才恢復鎮定:“大夫人,請吧?”楚瑜微微一笑,神色泰然道:“公公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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