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將粥給喝了,楚瑜便坐在一旁和侍衛們聊天吃烤鴨。
他靜靜在一旁看著,以前他最恨的就是楚瑜這不羈的性子,從來沒有多少男女之防,在軍營當著將士中的侃爺,回家了除了面子上過得去,私下也全無大夫人的樣子。這樣的性子放在武將世家沒什么,可放到書香門第出身的顧楚生眼里,那就是大大的罪過。
然而二十年過去,他見過太多齷齪骯臟,此刻瞧著楚瑜嗑著瓜子,竟也只覺得可愛了。
只是楚瑜聊了半天,等他粥都喝完了,也沒同他說一句話,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難受。他雖然理解她如今是衛家大夫人,和衛家侍衛聊天沒什么,和一個外人太過熱絡不好,卻仍舊扛不住自己內心那份心酸苦楚。
為什么不重生得早一點……
顧楚生閉上眼睛,有些怨恨自己。重生在他還是顧家大公子,重生在楚瑜還沒嫁人時,他無論如何,也要去搶了這門婚事才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張開眼睛,終于打算不主動一點,于是開口道:“大夫人。”
楚瑜聽顧楚生這么喚她,心里十分愜意,轉過頭去看他:“顧大人何事?”
“有些事想與大夫人商議,大夫人可否屏退周邊?”
楚瑜沒想到顧楚生會說這話,她瞧了一眼衛秋,見衛秋面色平靜,完全是無妨的模樣。楚瑜猶豫了片刻,知曉顧楚生此人從來不會隨便行事,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話,才要屏退周邊的人。于是她想了想,抬手道:“那煩請顧公子放簾吧。”
讓顧楚生把床簾放下來,隔著兩人相見,這也算是楚瑜的態度了。
顧楚生沒想到楚瑜會說這樣的話,愣了片刻之后,覺得心里有那么些苦澀。
他與她夫妻一輩子,從來沒有隔著簾子見過。
然而他面上只能是保
持著平靜,抬了抬手道:“請下簾。”
晚月長月上前去,替顧楚生放下床簾,楚瑜朝衛秋點了點頭,衛秋便帶著眾人走了出去。等聽見房門關上,楚瑜坐在桌邊,平靜道:“顧大人有事可以說了。”
“這一次你過來,是衛韞派來的吧?”
顧楚生聽著楚瑜的聲音在外面,心里酸澀無比。如今房里沒有人了,楚瑜卻還是這樣的態度,擺明是要同他劃清界限。
可是不應該的啊……
顧楚生想不明白,她這樣喜歡他,愿意為他跑了所有名譽私奔,怎么就……這樣了呢?
顧楚生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聽外面楚瑜道:“正是小侯爺派妾身前來救顧大人,如今張燈已為我衛府所救,顧大人所做所為,我衛府均已悉知,如今顧大人為姚勇追殺,小侯爺擔心顧大人安危,便讓妾身過來,救顧大人回京之后,將姚勇之事呈稟圣上,為顧大人主持一個公道。”
顧楚生沒說話,他聽著楚瑜一口一個“我衛府”,覺得內心仿佛是被刀割一般。
衛府和她什么關系?衛b都死了,衛b明明都沒了,他們甚至都沒有圓房,她可能見都沒見過那個男人,就要把一輩子送給那個男人了?!
他腦中無數情緒翻涌,讓他一貫的理智幾乎都要毀了去,可他卻仍舊控制著自己,看著床簾上繡著的梅花,平靜道:“小侯爺下一步,是打算讓我去告御狀,他再聯合其他人保我。就不知我和陛下耗著的時候,小侯爺還有什么打算?”
楚瑜聽著顧楚生分析,顧楚生向來足智多謀,她也一貫信服,便道:“顧大人說的打算,是指什么打算?”
“我這份狀紙,也不過就是在陛下心中埋顆種子,不知道小侯爺可有其他準備,給這顆種子澆水施肥,讓它生根發芽?”
“這個,自然是有的。”楚瑜為了給顧楚生安心,若讓顧楚生知道自己要單槍匹馬去扛姚勇,他絕對不會干,只能安撫道:“顧大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事情,小侯爺自會安排。”
“衛大夫人可知,顧某做此事,是搭著生命風險在做?”
顧楚生看著梅花搖搖晃晃,覺得自己已經壓抑不住了。
人就在外面,他掀開簾子就能看到,他再往前一步就能擁抱。
然而他此時此刻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還要叫一聲,衛大夫人。
楚瑜聽著顧楚生的話,不免笑了。她就知道顧楚生做這些事必有所圖,于是她抿了口茶,含笑道:“顧大人放心,事成之后,衛家絕不會虧待大人,顧大人想要什么,大可說來。”
她想,此時此刻的顧楚生,要的不過是官場上的那些好處,這點東西,哪怕顧楚生不說,她也會說動衛韞給,就顧楚生的能耐,就當個縣令,著實可惜了。
可是里面人卻是許久沒說話。
楚瑜有些疑惑,詢問了一聲:“顧大人?”
“阿瑜,”里面的聲音終于再次響了起來,夾雜著顧楚生嘶啞的聲音:“如果我想要你呢?”
這句話出來,楚瑜整個人都懵了。
顧楚生閉上眼睛。
其實不該在此刻說出口的,可是他受不了了,他安耐不住了。他見不得她這樣云淡風輕抽身世外,也看不得自己這樣苦苦隱藏狼狽不堪。
以前多少人罵過他顧楚生狼子野心,這話的確不錯。
他從來都是一匹孤狼,他看中什么,就一定會咬死了,絕不放口。
“你成婚前,曾給我一封信,邀我同你一起私奔。”顧楚生慢慢睜開眼睛,撩起簾子,露出他精致如玉的面容。
少年眼神里帶著血性,帶著狂熱的執著,他盯著楚瑜,認真開口:“我答應了,如今我來了,你隨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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