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于監察院來說,是個大日子。范閑回到了監察院里面。其實只要是范閑來到監察院里面,每天就是大日子,陳萍萍的托管模式早就已經開了起來,現在人們對于見到陳萍萍也就是以往的敬畏,并沒有像曾經那般擔心他來了會有什么過多的問題,現在的陳萍萍基本上已經不管院子里面的事情了,可是范閑會管,而且沒人敢惹。帶著思思步入監察院之后,王啟年很早的迎了過來,他知道范閑今日要來,也知道來的目的是什么。范閑只是在自己的房間里面稍作休息便直接去了地牢之中。其實范閑對于這個地牢也沒有什么太大喜愛,這里其實就是監察院的縮影,黑暗、壓抑、讓人無法呼吸的感覺。踏足之后,周遭的兩排人都按部就班的站好,范閑徑直進入,思思和王啟年跟隨者左右,王啟年低聲的問道,“大人,先審哪里?”范閑深邃的思索了片刻,這才呢喃得點了點頭,“先去找西胡人聊聊吧。”王啟年立刻帶路。那一日一共抓回來五個人和一具尸體,尸體已經被解刨了,按照范閑教授的一些手段,現在的監察院對于尸檢這一塊的實用程度高出了很多,畢竟尸體是不會說謊的,現在的監察院基本上能從尸體之中檢測出來許多的東西。即便是外在已經被清洗干凈,但是范閑培養出來的新一代仵作細心的發現了許多的問題,就連生活習性和家里有幾口人都查得清清楚楚了,通過胃里還沒有消化的食物斷定出了有七種,并且通過食物的殘渣斷定了他們是從哪里吃的,吃的是什么,采摘從哪兒采摘的。這都是明明白白的東西。監察院已經根據這條線索在追查了,而范閑需要做的是,撬開這些人的嘴巴。五個人分別被關在了五間不同的監牢之中,監察院大型的監牢有很多,而他們所在的監牢和尋常的監牢并不一樣,是范閑找人專門打造的一批監牢,是用厚重的鐵質大門隔開的,并且里面還有專門的隔音,防止犯人之間的交流串供。范閑也沒有怎么挑選,隨意的走到了一個鐵門監牢面前。這里一共有三十個鐵門監牢,每一個監牢都會專門配備一個看守,而范閑現在到達的這個監牢門口的時候,看守已經將那鐵門打開了。踱步進入,范閑平靜的看向面前。房屋里面的人,早已經被強制換上了囚服,這也是范閑的安排,這樣即便是越獄他們第一時間也是沒有任何的機會換上別的衣服,對于抓捕有很大的成功率。他躺在地上,聽到身后的動靜,身體抽搐了些許,這才立刻坐了起來,回頭看過來,看到了面前的范閑。他身上一抖,向后爬了幾步,面容之上盡是驚訝。范閑走到了對方的面前,雙手抱在胸前,“這里是慶國京都城的監察院。”那人瞇著眼睛,沉吟了一聲,“我知道。”“既然知道,很多話就好說了。”范閑微笑著說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你不會從我嘴里得到任何的東西。”那人說道。范閑則著臉看著面前的人,“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著這樣的信念,我比較喜歡持之以恒的人,不喜歡半途而廢的人。”其實對于用幾句話就讓一個人改變初心這種事情,范閑是沒有任何把握的,但是他知道一點很重要的事情,便是只要是人,他一定是會有弱點的,而只要是有弱點的人,一定會被他抓到,也會被他擊破。“你們是代表西胡人,還是代表北齊人?”范閑問道。果然,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那人的表情已經開始變化了,他略帶驚訝的看著范閑,眉目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他作為一個情報人員甚至監察院,世界上最沸沸揚揚的兩個暗探機構就是南慶的監察院和北齊的錦衣衛,這兩個的名頭比天都要大,所以在監察院的面前,他還是很小心的。
“二人、三人結伴,則是暗探之風。”范閑分析道,“你們行事像是暗探,但是做法卻沒有那么的嚴謹,應當不是北齊錦衣衛的人,所以我斷定,你們是西胡的暗探。”暗探冷著臉,一副隨你怎么說老子就是不開口的表情。范閑也不著急,他繞到了暗探的面前,“知道我為什么來問你么?”那暗探看著他,不說話。該上的刑已經上過了,該用的辦法已經用過了,現在的暗探已經有了存在感,感覺到自己會在這場拉鋸戰之中獲得勝利,所以他并不擔心什么,他只要保證自己的心理防線不會摧毀,那么就不會暴露出任何的東西來。范閑微微一笑,說著直接將面前的人頭發抓了起來,轉頭從鐵質的監牢里面走了出去,范閑的手勁很大,僅僅拖行了數步,那人的頭發就被扯的七零八落,并且血流了整個一顆頭。范閑示意旁邊的看守將另一個門打開,這里面關著的是唯一一個沒有舌頭卻還活著的人。信步走了進來,那暗探被范閑一甩,扔到了那人的面前,那是一個殺手,此時的殺手面容顯然也不好過,他看著范閑,皺著眉,又看了看面前被甩在地上的人,通過表情范閑可以清楚的判斷,這個人,他認識。“紙和筆拿出來。”范閑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守衛走了出去,過了半晌之后,這才走了回來,將范閑所需要的紙和筆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之上。范閑只是冷漠的看了看面前的殺手,對身旁的王啟年說道,“叫牢頭來。”“是!”聽聞這個名字,那守衛的身軀也是一怔,立刻吞咽了一口口水,向后轉頭快步跑了出去。“上一次牢頭出來,弄的還是肖恩……”王啟年呢喃著說道。范閑微微一笑,“以后他還是要經常出來的。”七處主辦牢頭,范閑只見過一次,確實就是在肖恩被放出來的時候,見過一次。擦肩而過的一次。范閑連記都沒有記住他的樣貌。地牢里面的氣味因為安裝了排氣孔而改善了很多,不然范閑真的會在這里被憋瘋的。但是即便如此,范閑還是能夠感覺到思思的面色并不是很好,他歪著頭問道,“不行的話就出去吧?”思思搖了搖頭,“不適應而已,這點小事兒,過一會兒便好了。”自己反倒成了小氣的人,范閑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牢頭是誰啊?”思思問道。“是七處的主辦。”范閑說道,“牢頭是一個統稱,是六個人的統稱,他們沒有名字,代號是牢頭,而他們共同的職位就是七處的主辦。”思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解決不了的事情,他們可以解決?”范閑嘶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看著這個說話能夠噎死人的女子,無奈的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干不了,而是我不愿意去做,在一個位置上總有一些臟活累活要別人去干吧?”“所以你干不了臟活累活?”思思又問道。范閑無話可說。………………………………等了許久之后,門緩緩得被拉開了,牢頭滿身是血走了出來,他對著范閑點了點頭,這才直接離去。而范閑也沒有對他說什么,也是報以點頭示意,隨后鐵門才被完全打開了。范閑面色略微顫抖了一下,那個幾尺見方的小隔間里面,竟然只剩下了一個人,那個殺手,那個已經將眼睛快瞪出來并且滿頭大汗的殺手,而另外的一個暗探早已經不知所蹤了。就在這個房間里面徹底消失了。范閑知道牢頭的手段,但是并不知道會如此的殘忍,甚至可以直接達到這樣的地步,這大大的出乎了范閑的意料,而此時的范閑下意識看了一旁的思思一眼,這個小姑娘的眼神似乎并沒有任何的驚訝,表情甚至也非常的平靜。“你沒想過里面發生了什么?”范閑沒忍住問道。“你沒想過這個人平時就在干些什
么?”思思指了指遠走的牢頭。范閑喉結上下夾動了一下,大步走入了房間之中。搭理思思是這個世界上最他媽無聊的事情。將鐵門關了起來,范閑平靜的看著面前的殺手,他歪了歪眉頭,饒有興趣的看向對方,忽而問道,“感覺你很驚訝的樣子。”殺手猛然回過神來,驚訝的看著范閑。范閑微微一笑,“我并不需要很多人活著,因為有些事情,不是任何人都合適的。”殺手皺了皺眉,不過隨后他想起了身旁的紙筆,伸出了手將那紙筆拿了起來,踏在了地上,寫道,“何意?”開了口,什么事情都好解決了。范閑想的沒有錯。為什么同樣是一幫人,他們的口舌會被割去,而有些人的口舌卻在,這個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知道,那些口舌在的人一定不會出賣他們,而但凡有一點可能出賣他們的人,口舌都被割去了。這若不是民族大義,家國仇恨,就一定是付出了一定的籌碼,這個籌碼的力度,非常大。范閑或許會因為籌碼的原因不可能買下所有的殺手,但是一個殺手,范閑自然還是消費的起的。他對著面前的殺手說道,“我覺得你可以為我所用。”那殺手的面色略帶輕浮,他執筆寫道,“你以為監察院真的能管天下事?”范閑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是。”殺手一愣,明顯沒有想到范閑會回答的如此輕巧,甚至還有一些自信,他的面容之上的那個表情,是一種讓人可以極度信任的表情,甚至是讓人可以放心的表情。可能也就在這一個瞬間,殺手心中有了傾向。范閑也沒跟面前的人見外,他坐了下來,說道,“我可以把你殺了,也可以救活你,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也可以避免你的所有顧慮和擔憂。”“不可能,你的實力不夠。”殺手搖了搖頭,在面前的紙上寫道。而此時的范閑挑了挑眉毛,他明白對方這并不是一種不信任,如若是不信任他直接不說話就好了,可是他卻直接問了出來,這說明對方是在考量范閑的實力,既然想要考量,范閑也不吝嗇,“我可以在三日之內幫你解決你所有的顧慮,你是否愿意一試?”“你當我是傻子。”殺手笑了笑,在紙上寫道。“我可以殺了你,我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你呢?”范閑問道,“他們給你的報酬,我一樣可以給你,也可以給你更多,他們控制你的家人,我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他們帶走,并且我還可以將你的身份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讓你從此獲得無憂無慮,不必死。”殺手的眼神里閃過了一絲柔情。這一抹柔情,讓范閑知道,他的工作是有希望的。但是此刻,他需要給這個殺手一個思考的時間,于是范閑站了起來,“我給你時間考慮,也是三日,三日之內你把你想說的一切都寫在紙上找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遞給我,我只給你三日的時間,你可以回到北齊,做一個正常人。”范閑站在了門口,將鐵門緩緩推開,他臨走的時候再次回頭看相那個殺手,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范閑,殺了上衫虎的人并不是我,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殺了上衫虎的人,是誰。”當范閑說出我是范閑這四個字的時候,明顯那個殺手面色猙獰的看了過來,而后來范閑說出之后那些話的時候,殺手面色更加的緊促了一些,只是這個緊促,是焦急知道答案的緊促,而非憤怒。范閑淡然一笑,“作為上衫虎的知己好友,對于他的死,我也很難受。”殺手一愣,明顯有些不信任范閑。范閑并沒有太大的反映,他只是微微一笑,留給了面前殺手無限的遐想,這樣回味無窮的樣子才是范閑想要留給對方的樣子,只有這樣他自己才會去想,是不是該相信范閑?“怎么樣?”思思問道。“成功率很大。”范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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