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來,為首站著的人從左向右依次是沐鐵、王啟年、史闡立,后面一排的則是曲涵、桑文、鄧子涵、鄧子非、蘇文茂。
接下來就是第三排那些老一輩監察院的人了,可是他們在范閑的面前已經沒有絲毫的傲慢,更是沒有了老一輩人的那種不服。現在對于范閑,他們都是熱淚盈眶的喜悅之感,都是巴不得范閑回到京都城來執掌一處。
這倒不是他們裝的感激涕零,而是因為范閑不在的時候,一處可是歸陳萍萍管理的,在他的管理之下這些人可是連個大氣都不敢喘,再是加上最近這幾日一處的公務確實繁忙,這些人動不動就被拉出去站個一整天都是家常便飯的,他們日思夜想范閑能夠早點回來,這不是今日回來了,幾人都求佛燒香出來迎接,感激涕零。
范閑看著夸張的眾人們,只是笑了笑,說道,“你們該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別來這兒礙眼了。”
轟的一聲,周遭后面的人立刻四散開來。
“你看,雖然是罵人的話,但是他娘的聽著就是舒服。”
“可不嘛,你說讓我聽小范大人罵我一天,我都不想和陳院長站在一起一個時辰。”
“你別看小范大人如此,在北齊可是殺了太后的人呢!”
“那你別說,小范大人平日里就英雄神武,手中勁頭足著呢,你還記得抱月樓嗎?那可是……”
“………………”
“………………”
范閑癱坐在自己已經被擦得干干凈凈的搖椅上面,快活的躺了下來。
“四處主辦冰云說若是您得了空,去一趟他那里,有事情找您。”王啟年低聲地說道。
范閑點了點頭,“現在一處的事項是什么?”
“并沒有明確的事項。”王啟年說道,“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這兩個。”
說著將公文遞給了范閑。
范閑接過公文之后,果不其然,就是調查大皇子遇刺一事和幾日之后皇帝神廟祭祀的事情,這兩件事情別看不多,就有夠范閑頭疼的了,不過還好的就是大皇子遇刺的事情,他就是制造者,所以這個真相要怎么編,全看他自己。
想來想去的范閑,也覺得這兩天比較閑來無事,可以先調查大皇子遇刺的問題,于是范閑說道,“大皇子遇刺,有礙于皇室顏面,現在交代下去,直接將刺殺大皇子的犯人尸體拿來監察院一處。”
“是!”王啟年等人說道。
“剩下的事情,等拿過來之后再說。”范閑說道,“其他人聯系各部,準備驗尸。”
“是!”
其他人都應諾,直接離開了原地,只有曲涵一個人還站在原地,看著范閑。
“怎么了?”范閑挑眉問道。
“你不一樣了。”曲涵微微一笑,略帶些許的喜悅。
范閑撐著座椅站了起來,“怎么不一樣了?”
“現在你就像一個紈绔子弟一樣,瀟灑的二世祖。”曲涵偷笑著,“不過你這樣的氣勢我倒還是第一次見。”
“覺得哪個我比較真實?”范閑問道。
曲涵撇了撇嘴,“都是真的你?又感覺都不是真的你,我現在可是越來越不是認識你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哪里好?”范閑看著這個有趣的小姑娘問道,“到是我想問你,我問過婉兒,為什么沒有聽過你說的那個小本本的事情啊。”
“大人我先走了,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處理呢。”曲涵說完,直接掉頭灰溜溜的跑了,范閑奇怪的看著她的背影,笑
了笑,“古靈精怪的丫頭。”
范閑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的,也知道過程是什么,所以范閑也都做好的一切的準備,來應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他和大皇子串通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這些事情都要準備周全,現在的范閑,就是要做戲給他們看。
既然要做戲就要做全套,范閑這一次,就要給全京都人一個最為場面的大戲!
范閑安排完了這些瑣事之后,才慢悠悠地踱步來到了四處所在的地界里面。以往范閑來這里,說不上是偷偷摸摸的,也差不太多,反正是走路拐彎抹角,能繞則繞,能躲則躲,可是現在范閑算是揚眉吐氣了,他直接從正面走入了四處的大門,周遭的人看到范閑來的時候,一時之間還沒有回過神兒來。
“副院長大人!”不知是院子里面掃地的人還是旁邊搬磚的暗探喊了一聲,這才讓整個四處的院子里人們回過神兒來,這家伙好像任命成為了監察院的副院長……這眾人才茫茫說道,“副院長大人好!”
問好聲開始此起彼伏,范閑到是已經處于這個享受之中了,他飄飄然地走過了前廳,直接到了四處冰云所在的房間之中。扣了扣門,咳嗽了一聲。
冰云走了出來,主動將房門給打開來,看著面前的范閑,冰云笑了笑說道,“你來了。”
范閑點了點頭,直接走入了房間里面,他環顧四周之后,這才安穩的找了一個座椅坐了下來,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冰云將房門反鎖好了之后,這才說道,“怎么了?突然叫我來這里?你不怕二皇子發現了?你別忘了,這監察院之中你也是他的暗探。”
“我只是想看看,你還會不會來。”冰云平靜得說道,眼神之中夾雜著一些打量。
范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衣服也不是新裁剪出來的,配飾也是平日里自己佩戴的,只不過多了一個用范淑寧的書法寫出來的佩囊而已,其他的并沒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范閑奇怪的看著冰云。
冰云這才將手中的茶水遞給了范閑,他坐到了一旁,說道,“我只是看一看,范提司和范副院長的區別是多大。”
范閑聽聞這句話之后,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對著冰云說道,“你可笑死我了,老啊老,你可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你就像是我的檢察長一樣,我隨時隨地的心思都能被你捕捉到。”
“那必然是啊,如今你權威權力越來越大,若是忘記了當初我們之間的約定,那我可能是要有生死之難,全家老小都在我的肩上扛著,我不如此,該當如何?”冰云一臉正色道,“你現在可謂是如日中天,除了陛下圣旨的二處和黑騎,你全部可以調遣了,那么也就是說,無論我是不是四處的主辦,你都可以指使,那么……”
范閑揮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竟然只是站起了身,他轉頭看著坐在一旁,臉上略帶一些驚訝之色的冰云,冷靜地說道,“你若是只是這般,那便不必再來猜測我了,我范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早已經盡然表現給你所見,你萬般猜疑和你所的信任還是有些出入的,不過我并不怪你,畢竟這是你的本性,但是本性帶給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親人,未免也太沒有格局了。”
說罷,范閑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冰云看著范閑的背影,略微有些出神,恍惚之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嘆息著什么,他此時溫柔如玉般的笑了笑,精致的面容之上有些悔恨,他躺在椅子上面朝著外面,嘆息了一聲,“終究是我冰云眼界狹小了些。”
范閑大步走了出來,他知道這樣對冰云說話,冰云是可以明白些什么的,他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范閑所想表達的是什么,所以并沒有把話挑的太明,恰到好處便可以了。
從四處回來的范閑,心中卻是有些不舒服,畢竟雖然冰云是個生性多疑的人,但是他范閑并不是一個生性多疑的人,他不喜歡別人對他猜忌,所以這一次也是直接名告訴了冰云,別的事情范閑都可以容忍,但是不信任他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范閑都無法容忍。
所以這一次范閑給他的也算是一個忠告,也算是一個警告。
對于冰云來說,范閑確實把他當朋友了,所以范閑才會這么生氣,若是一般人,他并不會如此動怒。
氣不過的范閑也沒有繼續搭理這茬子事情,不過好算給他說明白了,想來以后冰云定然也能作以改觀,這件事情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而真正重要的事情,是面前的這件事情。
范閑回到監察院一處自己的辦公室之后,看到了早就在門口等著的王啟年和沐鐵二人,二人神色略微慌張,見到范閑來了趕忙立刻應了過來,王啟年先聲奪人,說道,“大人不好了,咱們一處的人,被京都城護衛軍給趕出來了!”
范閑一愣,“啊?”
安靜了許久的東宮也在這個時候不平靜了起來,太子憤怒地拿東西砸在了地上。
正在這個時候,從后面走過來了一個女子,女子翩若驚鴻的容貌和身姿都是上上品。只不過她并沒有普通那些得天獨厚的女子一般被萬人敬仰,而是卑躬屈膝在了太子的面前。
慶國的律法規定森嚴,里面標注了重要的一點,就是無論是什么人,除了面對君王圣上,也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和他的母親太后這二人才能接受女子行跪拜禮,其他的人一概不允許接受女子的跪拜禮。同樣,女子也不得向除了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之外的任何一個人行駛跪拜禮。
可是太子面前的這個女子,卻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向前撲著身子,身后春光乍泄。
太子殿下不以為然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他們是相識的,這一點確實不假,他看著女子,方才憤怒的氣焰似乎少了一些,他提了提語調,這才的說道,“你怎么來了?”
“臣妾來看看殿下。”女子一抬頭,不是旁人,正是那于秦的大女兒,于瀟瀟。
這件事范閑是知道的,當日里六處直接將于瀟瀟和于瓶兒兩個人押送回了京都城之內,監察院開始審理她們的案件,最后一問于瓶兒一人攬下了所有的罪責來換取于瀟瀟的茍活,這才讓于瀟瀟得償所愿的活著走出了監察院,不過臨走之前的于瀟瀟,可是和陳萍萍見了一面,具體他們說了什么,誰也不知道。
之后于瀟瀟改頭換面,直接進入了太子的東宮之中,或許是因為二人確實之前是有聯系的,所以才會這么輕而易舉的走入東宮之中,只不過關系并不是愛恨情仇,而是平常的門客而已。
門客于瀟瀟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了太子殿下的面前,她并沒有任何的躲閃和不情愿的表情露出來。
“平身吧。”太子殿下平靜地說完,將面前的茶壺拿起給自己斟茶,并且只有一杯茶,顯然沒有給這個于瀟瀟準備任何的東西。
于瀟瀟站了起來,她看著面前的太子殿下,低聲地說道,“太子殿下,算起來進入您的門生之后,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
太子點了點頭,問道,“你可是要找那范閑報仇?”
“是的。”于瀟瀟的眉目之中閃過了一絲陰色,“范閑害我家破人亡,父親被殺,妹妹喪命,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看著于瀟瀟,太子笑了笑,“那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殺了范閑呢?”
“因為范閑已經不甘于做現如今這樣的人,他渴望更大的權力,更大的力量來充實自己,而慶國之內唯一一個可以和他抗衡的人,正是太子殿下!”于瀟瀟直不諱說道。
“你是長公主身邊的人,按理來說應該投靠長公主殿下。”太子打量了一下于瀟瀟,她的穿著和容貌都算得上是上品,身材也是極品,要溝有溝要凸起有凸起,該大的地方一點不含糊,太子倒是不討厭她。
于瀟瀟點了點頭,“可是奴婢報仇心切,長公主雖然也是一個合適不過的人選,可是我不想等的太久,況且長公主殿下如今的目光在江南一帶,并不是京都城之內,范閑現如今的做法,根本不會影響到長公主,二者的交鋒可能要過很久的時間,如今對我來說,最合適的人選并且希望最大的,就是殿下您。”
于瀟瀟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她說的句句在理,顯然是理性分析過了之后得出來的結論,所以東宮的主人太子殿下在她的動機方面,已經選擇了信任,相信了這個女人接近他的目的,畢竟那種殺人整個家族的仇恨,不是簡簡單單能夠遺忘的。
于瀟瀟具體的行徑,其實太子并不知情,他只是知道崔家的一些事情,畢竟他的人是崔逸文,后來崔逸文被殺了之后,太子就不太清楚滄州城的事情了,只是知道于秦的事情被發現了,這一切才都水落石出。
可是在從范閑和監察院六處遞到京都城的信息之中,明面之上是沒有提及到二皇子、太子任何信息的,只是全部涵蓋了過去,甚至連私軍的事情說都沒有說,其實不說是對的,說了可就要天下大亂了,那些所謂的忠臣義士可不管你這些事兒該如何解決,也不管你那皇室的顏面,他們想的是趕緊解決這些內患才是真正要做的事情。
所以其實太子能夠明白的事情,也是少之又少。
畢竟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從繡玉堂里面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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