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龍的臉色變化之快,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忽然從侍女的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右手緊緊地握著,死死地向下刺入!
千鈞一發!
赫然,程大龍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他并沒有收手,還想繼續向下刺的時候,已經使不上力氣了,而戴著斗笠的范閑,只是用了兩根手指,就攔住了這個胖子的整條右臂!
“好了。”海棠朵朵冷聲道,“這三個侍女給我,算你四萬兩銀子。”
可是程大龍似乎沒有聽到一般,他瘋狂的想要刺死面前的侍女,而他手下壓著的侍女,一動不動,似乎如同一個家養的家禽牲畜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也沒有任何的抵抗,就是趴在那里,似乎已經聽天由命了。
她們是練過武的,想要忤逆程大龍,僅僅是在瞬息之間的事情,可是不僅僅是程大龍面前的那個女子,甚至他身后的兩個根本無人搭理的侍女,都沒有一丁點的反應,甚至她們的眼睛都是無神的,空洞的,沒有焦點。
范閑不明白她們為何如此,總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事情,既然海棠朵朵已經發話了,程大龍就不該繼續如此,范閑看著還要繼續殺戮面前侍女的程大龍,怒不可遏,一腳踹開了他,將那侍女拉了起來。
侍女面色冷漠,并沒做出任何的表示,她甚至連看范閑一眼都沒有看,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而此時被范閑一腳踹到地上的程大龍,竟然連看范閑一眼都沒有看,他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竟是死死的盯著崔三爺,“開牌!”
崔三爺瞥了一眼程大龍,懶得搭理他,范閑也走回了屬于他的位置。
海棠朵朵一伸手,制止了崔三爺的開牌,冷峻的說道,“既然說了侍女給我,那就要先給我,給了我我才能算你這四萬兩銀子,但是說好,如若是你贏了,這四萬兩,我是不退的。”
“滾!”程大龍立刻做出了決定,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對身后的三個侍女說道。
侍女得令,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走到了程大龍的面前。
而程大龍從懷中掏出了三張紙,上面的字形正腔圓,并不是賣身契而是軍令!
軍令?
范閑皺眉
看了過去,這為何是一紙軍令?
那程大龍似乎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到心上,直接將那軍令甩了過去,甩到了面前海棠朵朵的桌子上,海棠朵朵冷漠地看著程大龍,并沒有和他一般計較,伸手拿起了桌子上面的軍令,仔細的看著。
上面只寫著軍令兩個字,而下面則是那三個侍女的契約,而讓海棠朵朵最為震驚的是,這上面并沒有名字,而是三個冷漠的編號。
“一三八二。”海棠朵朵讀了一下這個名字,忽然距離她最近的那個侍女看向了海棠朵朵,她面色冷淡,但是現在看到她看著海棠朵朵的眼神似乎有些變化了,不像之前那般寒冷了。
三個人立刻走到了海棠朵朵的身旁,她們看著海棠朵朵,一不發,似乎因為膽怯,又似乎因為沒有任何的感情。
看了她們三人一眼,海棠朵朵沒有說任何的話,她繼續將目光放在了那面前的牌局之上,此時的崔三爺看到海棠朵朵準備好了,這才說道,“臭小子,你先開。”
程大龍此時正在氣頭上,不讓他下注,他肯定是憤怒不已,當即直接將自己的牌推了出來,他站了起來,將一只腳踩在了桌子上,直接指著海棠朵朵說道,“女人!你!你!你的牌!出……出啊!”
海棠朵朵看過去,那程大龍的牌果然是非常的大,是雙地。
牌九最大的牌就是海棠朵朵手中的猴王對,就是丁三配二四至尊寶,而面前的程大龍,則是第三大的牌,很明顯勝負已分,海棠朵朵直接將自己手里的牌推了出去。
“什!么!”程大龍驚了!
他玩牌這么些年,見到至尊寶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如今正好是碰到了自己的眉頭上,他怎么可能不驚訝,不光是他,幾乎全場的人看到這個至尊寶出現的時候,都大呼過癮,震驚不已。
程大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牌面上,他似乎并沒有反應過來面前發生了什么,直到海棠朵朵將桌子上的所有銀兩的籌碼全部收回懷中的時候,他才算是反應過來了,他看著海棠朵朵開心的動作,當即直接氣的臉都漲紅了,他憤怒的對著空中想要抓握什么。
范閑看著程大龍,他似乎猜到了程大龍想要做些什么。
雖然過了這么長的時間,但是他手中的匕首卻從未放下過,忽然之間直接沖到了崔三爺的面前,抄起手中的匕首,對著崔三爺的脖頸之處,瘋狂的捅去!
一刀!
兩刀!
十刀!
二十刀!
刀刀見血,刀刀入肉!
而在海棠朵朵的面前,那三個女人快速的站成了一排,她們擋住了飛濺而來的鮮血,而自己身上、臉上沾滿了那泥漿一樣的血液,還在向下垂流著,盡管如此,她們仍然一動不動。
海棠朵朵坐在那里,她看不到面前發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斷定面前的崔三爺已經死了。
這個場景最讓范閑震驚的并不是程大龍如此殘忍的殺害了崔三爺,讓他覺得震驚的,是孔成打了一把傘,遮擋在了關知府的旁邊,而關知府大人,則是面無表情的繼續喝著茶。
傘……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但是目標可能是隨機的,因為范閑知道,程大龍知道了崔三爺的手法,所以這幾刀崔三爺斃命是沒人會說什么的。
正要開口,海棠朵朵率先說話了,她拽了拽面前的那個侍女,問道,“是你告訴他,這個人的手法的?”
那侍女點了點頭,眼神平靜的看著海棠朵朵。
海棠朵朵緩緩閉上了眼睛。
整件事情來的快去的也快,當程大龍用崔三爺的衣服將匕首擦干凈的時候,孔成的傘也已經收了起來,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后,程大龍開始洗牌。
知府大人關生看了看面前的海棠朵朵,此時海棠朵朵面前的三個人已經退到了后方,見到了海棠朵朵的尊容之后的知府大人關生,笑了笑,“果然是宮中的人,這位陳姑娘的膽識,異常的驚人啊。”
海棠朵朵笑了笑,“這比起宮中,可謂是些小孩把戲。”
這句話說的倒是沒錯,雖然北齊和慶國有很大的區別,但是死個宮女死個太監就和鬧著玩似的,沒人會去在意這些事情,海棠朵朵就是看著這些事情長大的,當然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她笑之,“倒是關大人面不改色,還可以喝茶論道,叫人欽佩。”
“姑娘有所不知,這些事情在繡玉堂可算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此人雖然是崔氏一族,但是崔家定下來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若是發現有人在賭局之中做了手段,那么他可以直接被當場在局的人殺了,繡玉堂不會管束。”關生笑了笑,“想來大家也都不喜歡在賭局之中做些手法的人,所以我認為,這些事情想來陳姑娘也是認可的吧?”
范閑心中暗自偷笑,這海棠朵朵要是和慶國的這些官員打官腔,真的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對方的話全部都是坑,海棠朵朵要是說錯一句話可就算得上是同流合污了,范閑此時又不能說話,畢竟面前的人很可能會聽出來自己的聲音,所以只得干著急。
沒想到海棠朵朵還算是聰明,笑道,“做沒有做手法我可不知道,但是我是來玩牌的,可不是來斷案的,你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旁的事情我不去管。”
程大龍似乎這一次聽懂了海棠朵朵的話一般,他直接走到了崔三爺的尸體上,撿起了他的所有銀子籌碼,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原處,繼續洗牌。
所有的人都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孔成出門叫了人來收拾殘局,并準備換新房間,這場的賭局也算是告一小段落,休息一下。
于瓶兒此時在后面干咽著口水,大汗淋漓。
而面前的所有人都似乎屏息著,突然外面傳來了一個下人的聲音。
“幾位客官,新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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