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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四十六)可她的友情……

      張浩清面『色』大變。

      這是――刀域!!

      修士的刀劍修煉到一定地步,就會修煉出刀域和劍域,當然槍戟也行的。域之下,能改變天象,逆轉陰陽,處于域范圍之內的人,都會受到無差別的攻擊。

      在楚昊蒼的刀域之下,天上烏云翻滾,雷聲隆隆驚雷乍響,照亮了楚昊蒼的臉和眼,那雙眼幽深不甘,銀發張揚地在他四周飛舞。

      那銀龍般的刀芒,化作雷蛇電龍四散,從楚昊蒼身上爆發出來的這浩『蕩』的靈力,直沖天際,改變了天象,無差別地隆隆降下了數道天雷!

      等到銀龍散去,面前的山道上除了一把闊口的斬雷刀,卻早已空無一人。

      寧桃被楚昊蒼拽著在跑,跑得氣喘吁吁,耳畔的風刮過臉頰如刀割一般生疼,汗水流進了傷口里,汗與血交融在一起,濡濕了眼睫。

      桃桃一邊跑,一邊用手抵著楚昊蒼身上的傷口,靈力像不要錢一樣瘋狂運轉。

      “前輩!堅持住!!”

      楚昊蒼半個身子都壓倒在了她身上,被她扶著,兩個人穿越在叢林山道上奪命狂奔!

      然而就算這樣了老頭兒也依然不服氣:“呼呼,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寧桃氣得心臟砰砰直跳,拖著楚昊蒼使出了中考的力氣,拼命地往前跑:“不放!放您回去送死嗎?”

      她一個傷殘拖著另一個傷殘的后果是,跑的路上差點兒一個趔趄,兩個人都摔在了一塊兒,差點兒被寧桃摔了個狗吃那啥,楚昊蒼臉『色』變化尤其精彩,度厄道君可能從來沒這么狼狽過。

      寧桃呼哧呼哧地拖著楚昊蒼,剛跑出沒多遠的距離,只看到一

      隊劍修突然踩著飛劍追了過來。

      “嗖――”一聲劍鳴

      那隊劍修中當中一個穿著件青『色』的盤領窄袖袍的漢子,橫著劍,從天而降,怒眉倒豎地攔在了寧桃和楚昊蒼面前。

      寧桃剛對上來人的視線,立刻被一陣劍風掀飛了出去。

      “往哪兒跑!”

      猝不及防地,寧桃被這劍風掀出去二丈遠,拋上了半空,又砸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吐出一口血,抬頭的功夫,一眼認出,這是之前那個喉骨被扼斷的劍修的同伴!!

      這人帶著其他同伴尋仇來了!

      盤領窄袖袍的漢子和身后的一眾同伴,看著寧桃和老頭兒的目光滿是怨憎和痛恨。

      寧桃腦子里嗡地一聲,神奇地胡『亂』想道,那位白師兄人緣一定很好。

      “劉慎梁,少和他們廢話。”那被稱作“劉慎梁”的漢子身后的同伴啐了一口,“拔劍就是了!”

      強忍住五臟六腑好像被拍扁的痛苦,桃桃擦了把嘴角的血,剛爬起來就看到這十幾個劍修將吐血不止的楚昊蒼包圍在了劍陣當中。

      而在這種情況下,老頭兒竟然還嘴硬地狂笑:“哈哈哈哈一群無名小卒,來啊,讓我送你們下地獄啊。”

      寧桃整個人差點兒斯巴達了,老頭兒求你看看場面!不要再拉仇恨了。

      托仇恨拉得穩得一比的老頭兒的福,面前的這十幾個劍修果然被激怒了,但畢竟顧忌到楚昊蒼的實力,氣得面『色』鐵青,也不敢輕舉妄動,目光一轉,突然將矛頭對準了寧桃。

      寧桃心里咯噔一聲,保持著個可笑的爬起來的姿勢,還沒來得及反應,飛劍“嗖嗖嗖”將寧桃團團圍住,其中一個身著紫衫的飛身上前,一把拽起這圓臉姑娘的頭發,臉上冷得像覆著層寒霜:“度厄道君要是這時候束手就擒我就放著丫頭一命,否則我今日――”

      “否則?否則什么?”楚昊蒼目不斜視,眼角余光根本沒分出半分給寧桃,“否則你就殺了她?”

      不等這紫『色』衣服的回答,楚昊蒼目光幽深:“要殺你盡管殺,她就是我的一條狗。”

      紫衫漢子被楚昊蒼氣得不輕,破口大罵:“楚昊蒼你不是人!這丫頭拼死去救你!你這忘恩負義之徒!”

      “看好了,”紫『色』衣服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寧桃,“這就是你要救這老狗的下場!”

      可是這一眼,紫衣服反倒一愣。

      因為他發現,他手上這滿臉是血的圓臉小姑娘,并沒有『露』出被背叛的痛苦,或者是死亡的恐懼。

      寧桃披頭散發,咬著牙,目光灼灼如火,這一眼,看得紫衣服心頭一震,脫口而出:“被當作狗你也心甘情愿?!”

      頭發被拽著,頭皮好像都要被拽掉了,桃桃咬緊牙根,梗著脖子,任由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愣是一聲不吭。

      說她犯|賤也好,她做的決定,她不后悔。

      如果不是老頭兒留情,她早死在了山洞里,如果不是老頭兒救她,她說不定早被僵尸給掐死在了墓室中,她知道的那個度厄道君,不是大家眼里暴虐嗜殺的混賬,相反,他只是個嘴硬心軟脾氣壞的老頭兒。

      對上那紫衣服的目光,寧桃特硬氣地說出了一句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想說的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紫衣服的根本沒想到她這么不識好歹,勃然大怒道:“既然是這老狗不在乎你,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紫衣服的,或者說,羅興生,被寧桃噎了一噎,正欲出手間,身后一個瘦高個同伴倒是先憋不住了,大喝一聲,往寧桃胸口上一拍!

      桃桃是真沒想到這兄弟竟然真的下了狠手的,這一掌帶著凌厲的劍氣,拍得寧桃五臟六腑欲碎,身上立時被割出了十多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桃桃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兒昏死過去。

      羅興生眉心一跳,壓根沒想到自己同伴竟然下手這么快,但他反應也快,迅速抄起手里這血葫蘆一樣的姑娘,再度迎上了楚昊蒼,沉著聲:“度厄道君,是當真下定決心看這丫頭死了?”

      楚昊蒼臉『色』依然變都沒變,盯著羅興生,眼里閃著點兒冷酷的寒光,傲慢地說:“我說了,她就是我的一條狗。”

      我說了――

      她就是我的一條狗――

      這句話,說第一個字“我”的時候是離得很遠的,而等到“狗”字落下的時候,楚昊蒼的聲音卻突然在羅興生面前響起!

      羅興生提著寧桃,震驚地抬起眼,只看到了楚昊蒼拖著那條斷腿,血染的衣擺在眼前一晃,緊跟著一片刀氣迎面撲來!這刀氣飛起,貼著羅興生的頰側掠過,直接擷下了他身側兩個漢子的人頭!!

      那正是之前發出劍氣把寧桃打飛出去丈二遠的兩人!

      楚昊蒼拖著條斷腿,動作卻迅疾如雷電,一邊吐血,目光冷冽地一邊又步步往前緊『逼』,手中明明沒刀,指尖卻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一片又一片的刀氣,朝著這面前十多個罰罪司劍修平削了過去!

      盤領窄袖袍的劉慎梁面『色』大變,振臂高呼道:“!小心!回撤!”

      楚昊蒼看起來是真的完全沒有考慮羅興生手里的寧桃的生死,在擷下這兩顆人頭后,刀氣突然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一個急轉彎又朝著羅興生斫下。

      羅興生發誓,他是想跑的,雙腳卻好像在原地生了根,被恐懼攝住了心魂。

      那刀氣削齊根削去了他的眼睫,伴隨著眼睫撲簌簌地落下,生死關頭,羅興生終于猛然驚醒了,后倒退了幾步,條件反『射』地將寧桃拋了出去頂著!

      砰一聲!

      媽呀!!!

      被人丟出去,寧桃睜大了眼,努力地掙扎了一下,然而毫無卵用,只能眼看自己成了個完美的拋物線,迎向了面前的刀氣――

      救救救救命!!!

      好在老頭兒反應也極快,迅速回收掌氣,抄起寧桃往懷里一摟。

      死里逃生,羅興生惶恐地看著面前這銀發的老男人。

      不止羅興生惶恐,劉慎梁也神經緊

      繃,握緊了劍,不敢『亂』動。

      他們這幾個人,在罰罪司里也算有些名氣,被稱作“十二劍君子”,為了給他們中的“劍魁”白師兄報仇,他們剩下來的這十一個人憑著一腔意氣就來了。

      而現在,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度厄道君,昔日的絕殺榜上第一人。只剛剛交手那短短兩招,就好像有鋪天蓋地的威壓傾覆下來,壓得羅興生他們冷汗涔涔,幾乎喘不上來氣。楚昊蒼光是站在這兒,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岳。

      羅興生死死地抿緊了唇,看向了劉慎梁,十一個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都說楚昊蒼記仇,事到如今,已經招惹上了他,想再脫身就難了。大不了大家一起上!死

      就死!!

      然而,就在戰斗即將一觸即發的時候。

      這位如山岳般不可撼動的度厄道君,竟然毫不戀戰,把寧桃夾在胳膊底下掉頭就跑!

      跑跑跑了???

      已經做好了死戰準備的羅興生,連同劉慎梁在內的十一個人,臉上的惶恐頓時僵住了,“嘎”地一聲呆在了原地。

      掉頭就走,這是認真的嗎?

      ……

      不止羅興生呆住了,寧桃也呆住了。

      然而老頭兒十分不體面地掉頭就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寧桃這個拖油瓶。

      將寧桃夾在胳膊下面,楚昊蒼帶著她一路飛奔,直到找了個姑且還算隱蔽的山洞,把她往洞里一塞。

      這才站起身,臉上帶血,戾氣橫生,折身又要殺回去:“我去殺了他們。”

      寧桃一怔,愣愣地抬眼看著楚昊蒼。

      楚昊蒼那一條斷腿方才匆忙處理了一下,森白的骨頭還能清晰可見。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胡子、頭發絲兒全是飛濺的血花,眼睫上也濺了血滴,通體的煞氣『逼』人。

      寧桃完全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老頭兒竟然還有戰斗力,還有戰斗力去追殺這十幾個人!

      可就算有余力,再追上去這不是找死嗎?!萬一讓大部隊碰上了怎么辦?

      然而,楚昊蒼如果聽她的話那就不是那個任『性』妄為的度厄道君了,他直接義無反顧地直接走出了洞口!

      劉慎梁和羅興生循著血跡在追,身后的同伴叫道:“楚昊蒼竟然不戰就跑肯定是沒了余力,這時候,抓他無疑于甕中捉鱉。”

      甕中捉鱉嗎?

      劉慎梁目光微閃。

      要是能逮住楚昊蒼,不但能為白師兄報仇,到時候,在罰罪司的地位一定能更上一層。這十二劍君子,為友沖冠一怒手刃度厄道君的事跡傳出去,他們幾個在修真界的名望也會大升!!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劉慎梁冷下臉、發出劍氣,一片一片地掃過前方的路。

      “都給我找仔細點兒!”

      其余的那十個人也十分激動:“行!大哥!”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一道低沉的嗓音驟然響起:“想取我人頭!好啊!來啊!”

      話音剛落,但見一道刀氣從天而降!一刀削飛了那開口說話的十一君子之一。

      原本志得意滿的“十一君子”,不,“十君子”面『色』陡然一變。

      羅興生駭然變了臉。

      那道刀氣摘下一只腦袋之后,沒有減速,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追上了另一個人,將這漢子腦袋一刀擷下。

      一刀又一刀。

      一顆又一顆頭顱飛上了半空。

      潑天的鮮血澆了劉慎梁與羅興生一身,兩個人怔在原地,極度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楚昊蒼就站在這血雨之下,刀氣刀落間,竟然一口氣已經砍下了四個人頭。

      然而,他依然沒有收手,他還在殺。

      凡是之前踹了寧桃,打傷了寧桃的,他都一一摘下了這些人的腦袋。

      鮮血迸『射』到半空,拉開了一道通紅的血線,那從脖頸里噴出的一朵朵血花,開得此起彼伏。

      之前拍寧桃的那瘦高個,往后倒退了幾步,下意識拔腿就跑,那道刀氣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追上了他,又將這一顆腦袋斬落刀下。

      他的狗,只能他來處置,什么時候輪得上這些小嘍邢耍

      這個時候,劉慎梁和羅興生,才終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不自量力。

      就算被謝迢之、張浩清圍攻,就算斷了條腿,楚昊蒼依然是個殺神,折身回來一連殺了八個人的殺神。

      如今,就剩劉慎梁和羅興生兩個了。羅興生效仿那瘦高個拔腿就跑,一線刀光追上了他,在他腰上一絞,將他攔腰截斷。

      楚昊蒼嗤之以鼻地看著往前跑的劉慎梁,冷哼了一聲:“不自量力。”

      正要提氣去追,胸口突然一陣真氣翻涌,吐出一口血,栽倒在了地上。

      等不到楚昊蒼,寧桃只能忍著痛苦,哼哧哼哧地給自己包扎,她沒有啥包扎的經驗,只在鳳陵仙家的時候上了兩課,胡『亂』地止了血,纏了纏傷口。

      就在這時,楚昊蒼突然回來了。

      寧桃騰出一只手,忍不住驚喜地叫出來:“前輩!”

      楚昊蒼渾身是血,喘息重重地橫著根手指,放出一道刀氣作為屏障,截在了山洞洞口,這才轉頭去看自己的傷勢和寧桃的傷勢。

      桃桃趕緊抓住楚昊蒼的胳膊:“前輩,我替你看看傷勢。”

      楚昊蒼粗暴地一把推開了她:“不必。”

      他自己傷成了什么樣,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寧桃這三腳貓的治療手段,包了還不如不包,不,就算,他現在出了雁丘,找到當世最高明的醫生,也沒有多大用處了。

      楚昊蒼捂著胸口,粗喘了幾聲。

      被楚昊蒼掀翻在地,寧桃也不生氣,圓臉堅決,固執地抓起楚昊蒼的胳膊。

      “一定要療傷的!總有希――”

      望。

      一個“望”字,卻在探入楚昊蒼筋脈中時,陡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楚昊蒼斜乜了她一眼,冷笑:“怎么?你有辦法?”

      寧桃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渾身上下抖得像篩糠。

      這個脈象,這個丹田……

      老頭兒已經油盡燈枯了。

      心頭血克制陰陽雙生血脈,神仙也無救。

      早在被張浩清和謝迢之圍攻的那會兒,他筋脈幾乎就成了個廢人,但在這筋脈之下,老頭兒硬生生地丟了斬雷刀帶著她逃出來,折身回去連殺了近十人。

      寧桃不傻,她能看出老頭兒自毀傾向嚴重,從出獄起,每一步都走在瘋狂的自我毀滅的道路上。

      身為朋友,寧桃不相信謝迢之看不出這一點兒。然而,他卻依然利用了這一點,無動于衷地推動老頭兒走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是個湊數的,罰罪司的他們遲早會追來。

      他們、他們現在還能做什么?!

      眼淚幾乎在一剎那間就要噴涌而出,但桃桃她不信命,寧桃咬緊了牙關,努力將眼淚憋回去,哆哆嗦嗦地咬緊了下唇,站起身說:“我……我去搬救兵。”

      楚昊蒼這回更是懶得看她,閉著眼大笑:“搬救兵?!你能找誰?”

      “哈

      哈哈這辦法我早在百年前就試過!沒用,沒用!沒有任何用!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卻寥寥無幾!”

      寧桃臉『色』瞬間一白。一個剛上高一的小姑娘你不能指望她在這種困境下想出什么完全的應對方法來。但就算如此,桃桃還是不肯放棄。

      倒是楚昊蒼笑了一通之后,突然掀起眼皮,從袖子里丟出了個什么東西到寧桃腳邊:“含著這個,走吧。”

      “我放你走。”

      寧桃撿起來一看,喉嚨像是被東西堵得死死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個她之前在鳳陵仙家上課的時候看到過,是顆有隱匿氣息功效的匿息石,把這匿息石含在舌頭底下,就能巧妙地隱匿氣息,看來,老頭兒出獄之后,就是靠著匿息石躲避了鳳陵仙家的追殺。

      匿息石極其稀有,有價無市,如今卻被楚昊蒼像丟塊垃圾一樣丟給了她。

      老頭兒的嗓音像炸雷一樣,不滿地怒喝:“拿著這東西,快滾!有多遠滾多遠!怎么,你當狗還當上癮了不成?!”

      總有辦法的……

      寧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目光死死地落在匿息石上,眼淚啪嗒嗒地落在了石頭上。

      從穿越到現在,她以為她有很多好朋友,后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可是老頭兒不一樣。

      頓了半晌之后,像是下定了決心,將楚昊蒼往山洞里面一推,又出去拔了一堆蘆葦擋在了洞口,把匿息石往自己嘴巴里一塞,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楚昊蒼閉上眼,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

      心湖波瀾不驚,平靜如水。

      他『性』格雖然暴虐,但修為能臻至旁人不可望其項背的地步,道心一向比其他人堅定不少。

      寧桃拿了石頭就走的選擇,不出乎他的意料。

      他年輕的時候孤傲,卻也是仗義疏財,結交了不少朋友。那些朋友啊……

      楚昊蒼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性』格暴虐,又一向被人捧多了,任『性』妄為,對那些“朋友”也動輒呼喝變臉。不過,他的確是將他們當成朋友的,不論他們有什么要求,他有求必應。

      而他們呢!!在他逃亡的路上,故意通風報信,故意布下埋伏陷阱!那段日子,他就如同喪家之犬,一次一次被背叛,一次一次疲于奔命。

      他前半生不知道被多少所謂的知己好友背叛,這小娃娃愿意陪著他堅持到這地步,已實屬難能可貴。

      哼哼哈哈,說到底都是背叛。

      寧桃舌頭下面壓著石頭,惡心得一陣生理『性』的反胃,風吹得眼淚往眼角拍去。她跑出了雁丘山,一路沖進了鳳陵仙府!!

      她、她去找小青椒、找吳芳詠,哪怕找蘇甜甜,求求蘇甜甜,求求謝濺雪。謝迢之不在乎她,總在乎自己的晚輩!!還有張掌教,小青椒是張掌教的關門弟子,要是小青椒去求的話,說不定,說不定老頭兒還能有一線生機。

      寧桃奮力地沖進了鳳陵仙家,一進門被門檻絆到,正好撞到了吳芳詠。

      這股力道帶得吳芳詠往后倒退了幾步,一抬頭,頓時懵了。

      “桃子?!!”吳芳詠被她這一身是血,面目猙獰的樣子震驚了,“你……你……你不是在雁……”

      寧桃眼眶是紅的,慌忙拿下了嘴巴里的匿息石,攥在了掌心,病急『亂』投醫地扶住了吳芳詠的肩膀,抽噎著囫圇地問:“芳詠,你、你認不認識醫修?救救――救救――楚、楚――”

      吳芳詠的身形猛然一僵!吳芳詠張張嘴,神情復雜地看了寧桃一眼:“桃子、楚昊蒼的事……”

      寧桃迫切地抓住了吳芳詠的肩膀:“你也聽說了?!”

      吳芳詠垂下眼:“沒用的。桃子……對不起……我……”

      寧桃木然地看著吳芳詠。

      吳芳詠又看了她一眼,抓住了她手腕:“桃桃、你……沒用的!!!”

      “謝前輩他們是鐵了心要殺楚昊蒼!!”

      “他出獄后為了報仇殺了那么多人……修真界早就容不下他了!我們也是昨天才得到的這消息……桃桃……”

      寧桃呆呆地看著吳芳詠,少女臉上還帶著血漬,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看著吳芳詠的眼神很平靜,眼眶紅的,眼里的淚水機械『性』地往下流。

      看得吳芳詠心里咯噔一聲,寧桃卻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他還想要再追,寧桃卻跑得越來越快,一路沖到了蘇甜甜的門前。

      “蘇甜甜!!蘇甜甜你開門!!”寧桃踉踉蹌蹌地沖上臺階,撲倒在門前。

      圓臉小姑娘渾身是血,像頭發怒的小獅子對著這扇門幾乎是又踹又打。

      “你開門!!”

      “你跟我走!!”

      最后,桃桃終于沒有力氣了,以一副無比慘烈的姿態,跪倒在了門前,嚎啕大哭。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楚前輩。”

      “你勸勸謝前輩,求求你了,甜甜――甜甜。”

      片刻地沉默后。

      屋里靜悄悄地,寧桃能透過窗戶的倒影,清楚地看到少女身形僵硬地坐在桌前。

      蘇甜甜眼眶也紅了,她的嗓音隔著門板傳來:“桃桃、對不起。”

      蘇甜甜張張嘴,眼淚滾滾而下:“已經太晚了。謝前輩認定的事一定要做的。”

      “對不起對不起,等這事兒了結之后,你打我罵我都行。”

      寧桃她怎么會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放棄。

      也在這一刻,蘇甜甜這個人在她心里已經徹徹底底地死了,桃桃閉上眼,輕聲說:“好。”

      再睜開眼的剎那,卻發現身后站了個人。

      謝濺雪微怔地看著她,眼里隱隱有探究和猶疑。

      “寧姑娘?”

      寧桃頓了半秒,昂起頭,抽了抽鼻子,臉上火辣辣地問,“謝……謝道友,你能不能勸勸,勸勸謝前輩,放過楚前輩。”

      她記得,記得謝迢之是謝濺雪的堂叔,如果謝濺雪求情的話……

      謝濺雪被她這架勢弄得一頓無措,尷尬地看著她。

      寧桃與謝濺雪四目相對的剎那,又猛地悟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和謝濺雪什么關系,謝濺雪和蘇甜甜又是什么關系?就算她在這兒求他也沒有用處。

      寧桃擦干眼淚,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往常清靜的住處而去。

      如今、她只剩下小青椒了。小青椒小青椒。

      宛如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根稻草,寧桃呼吸急促地快步趕到了門前,想到常清

      靜,精神不由為之一振,上前去拍門。

      要是讓常清凈幫忙向蜀山張掌教求求情――

      “小青椒――”

      門里安安靜靜的,但寧桃知道常清靜就在屋里。

      “小青椒!!求求你開開門!”

      “我……我有急事找你!!”

      “楚前輩要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楚前輩!!”

      屋里安靜極了。

      一門之隔,只剩下了一片緘默。

      少年烏發散『亂』,跌坐在地上,烏發散落在雪白的脖頸上,眼神赤紅,魔氣橫生。

      抱著頭,常清靜目眥欲裂,腦子里突突直跳。

      寧桃跌坐在門前,淚水泛上了眼眶,和鼻涕一道兒,稀里嘩啦地流了下來,哭得撕心裂肺,目眥欲裂。

      “小青椒――求求你――”

      “我們不是朋友嗎?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

      師尊,師尊。

      甜甜。

      常清靜雙目赤紅。

      他滿懷期望地俯身想要親吻蘇甜甜烏黑的發鬢,沒想到,卻迎來了心頭一劍。

      小狐貍或喜或悲的神情,在他腦中不斷回『蕩』,一時間又是謝迢之說。

      “當初掌教收他入門下,不正是抱著這個念頭嗎?”

      原來活到這么大,所有人都在騙他,蘇甜甜在騙他,師尊也在騙他,甚至蜀山的長老們,那些一向和藹慈善的長輩們都在騙他!!那他的意義呢?!比蘇甜甜所背叛的更刻骨更錐心的疼痛,如海『潮』般撲面而來。

      他存在意義只是,只是一捧心頭血嗎?

      ……

      寧桃坐在門前,等了很久很久,門內卻沒有任何動靜。

      桃桃咬著牙,擠出個似哭非笑的表情來。

      她一直以為,她和小青椒是朋友,可她的友情當真不如他的愛情嗎?

      眼淚在臉上縱橫交錯,桃桃木然地已經感覺不到眼淚橫流了。眼淚像是針一樣密密麻麻地刺入血脈。

      絕望如影隨形,她抱著膝蓋靜靜地又等了一會兒,等到腿麻了,秋風滿袖,涼意凍得寧桃一個哆嗦,血『液』也好像結了冰,桃桃這才如驚弓之鳥般猛然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走下了臺階,重新往雁丘山的方向走。

      她意識到,常清凈不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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