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他要等待最佳時機,二則也想看看康國這群文士有什么精妙本事。秦禮的云天霧地他見識了,在這種視野受阻的戰場太占便宜。情報方面就能領先敵人好幾步。
只看一眼,魏樓就收回了眼神。
暗下評價——
心狠手辣!
褚曜作為文心文士根本沒有守后方的意識,沈棠前腳剛殺過去,他后腳便用那只骨節分明的手靈活掐了幾個訣,獨屬于文心文士的靈氣息以他為中心向整片戰場逸散。
魏樓攔截一縷氣息。
手指捻了捻,耳畔驀地產生幻聽。
凄厲、幽怨、尖銳的哀樂沖擊靈臺識海。
他反應迅速將這一縷文氣打散,但耳朵仍產生了嗡鳴,耳膜深處還有撕裂的錯覺。
魏樓深呼吸,好幾息才重新恢復聽力。
“不是什么威力驚人的靈……”
效果確強得驚人,饒是魏樓都險些中招,更別說敵方兵卒,誰都不會注意到戰場無處不在的戰鼓聲或者喊殺聲。褚曜殺機全都混在其中,攻擊目標也僅僅只是士兵耳膜。
除非武卒主動凝化武氣堵住耳朵,護住耳膜,這樣就能化解褚曜殺招,可這樣一來也不行。士兵是通過眼睛辨認號旗,耳朵分辨鼓點,從而知道自己要進攻后退或合圍。
濃霧天氣限制了視線。
若再主動封閉聽覺,這不就是無頭蒼蠅?
所以,這就是無解的。
褚曜無需施展復雜靈,只需用靈震碎敵兵耳膜,干擾其聽力,便能達到目的。
反觀混了那個諢名的惡謀祈善,相較之下更像個傳統的文士,連靈也有些冗長。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動要來扶。”
“以手推松曰去。”
鮮血彌漫的戰場隱約飄著一縷酒香。
靈范圍內,一部分敵兵只覺古怪熱意涌上面甲,像極酒酣耳熱之癥。不過戰場廝殺本就是腎上腺素狂飆的場合,殺上頭了連痛覺都能忽略,這點兒燥熱無人在意。等有人反應過來,雙足已現虛浮,雙眼視物重合又分開。
不多時,天邊一朵朵云霧手挽著手飄來頭頂,落在腳下。軟綿綿的看著就很好睡。
睡下吧。
合上眼。
歇一歇。
一重重不辨男女的聲音在腦海滾動,隱約還能聽到有人哼著熟悉的兒歌。雙頰燒得通紅,腦袋昏昏沉沉,意志稍弱一些的武卒根本抵抗不了此等蠱惑。盟軍文士對這種把戲司空見慣,抬手掐訣要用靈讓迷醉其中的武卒清醒過來:“哼,不過雕蟲小技。”
“蠢鈍夯貨,還不速速醒來!”
如天籟之聲直擊靈魂。
正常情況都該驚醒過來,偏巧這次失誤。
甚至有武卒抱著耳朵慘叫不斷,聲音剛出口就被圍殺上來的康國武卒砍下了腦袋。
魏樓:“……”
瞧瞧褚曜,瞧瞧祈善。
不是,你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文心文士多為輔助角色,這倆的靈似乎都是奔著敵人去的,也幸好他們的文士之道不適用戰場,否則他都不能在這里看到他倆。
褚曜無法忽視魏樓隔著人群投來的視線。
二人視線在空中匯聚。
魏樓掐訣傳音入密,好心提醒:褚君不如退后指揮,待會兒會有點兒亂,僅憑秦公肅一人坐鎮指揮怕是無法穩定人心……
不是魏樓不愿意出手,而是他一出手秦禮分分鐘就變成武將了。沒了云天霧地的全局指揮,敵我雙方都會陷入混亂,打起來不占便宜。魏樓準備等康國搶下鐵索橋,在對面戰場站穩腳跟再出手,如此能將影響降到最低。時間太短,要是多給他幾月,讓康國兵卒跟他文士之道磨合好,也不用挑時機了。
倒是敵人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魏樓:或者,盡快守住索橋。
褚曜跟他視線匯聚。
僅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打算。
沈棠也嗅到空氣中彌漫的若有似無酒香,分辨出這是祈善的文氣,腦中瞬間就冒出了靈感。敵將追擊前后腳殺到,沈棠腳下一錯,身形靈巧從漫天光刃中穿梭而過。眸光明亮驚人,讓追來的敵將心中浮現一絲不詳的預感。
“諸君可有嘗過好酒?”
“沒有嘗過的話,我來做東!”
一團團晶瑩水球從她袖間甩出。
敵將只以為是尋常攻擊,劍光漫天將其絞殺成無數水珠,沈棠卻嫌不夠,繼續拋水球打水仗。敵將就沒見過這么滑不留手的泥鰍,沒有傷到沈棠反而被潑了一身的酒液。
這酒還奇怪,氣味濃郁醇香。
酒量不好的人聞兩口就能醉了。
“搞什么裝神弄鬼的手段?”也不是誰都愛酒,其中就有一人滴酒不沾,更厭惡酒氣,沈棠來這么一出,他的火氣自然是最大的。
抬眼撞上沈棠眼底一閃而逝的促狹笑意。
又聽她朗聲道:“借個火!”
她主動遞上長槍。
槍尖斜上與刀身碰撞呲出一串耀眼火花。
轟——
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
沾了滿身酒水的敵將被包裹成小火人。
殺傷性不算大,侮辱性極強。
火光扭曲大片空間,敵將只覺眼前一花,沈棠那張臉在視野內放大。她雙手緊握實心狼牙棒,雙臂肌肉迸發出最大力道,打出去卻顯得軟綿無力。敵將正欲譏嘲,胸口驀地傳來駭人劇痛,夸張凹陷下去半個手掌,肋骨根根斷裂。身軀倒飛出去撞翻一路人!
沈棠將狼牙棒抗肩上:“來啊,崽種!你奶奶的項上人頭就在這,咋打不動了?”
“顛乾倒坤!”
“生死易主!”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