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國國主還沒有死。
王姬殿下就不是最優選擇。
前王姬打量錢邕許久,似乎想用眼睛看穿對方動機。錢邕道:“殿下可會弒父?”
弒父???
兩個字撞擊前王姬的心臟。
她道:“不可能!”
緩和呼吸復道:“他喪心病狂殺女,我卻不是不顧人倫的畜生,豈可因此弒父?”
錢邕笑著加碼:“殿下先別急著回答,你先聽聽老夫的話,再下判斷不遲——如果老夫說,殿下依計行事,不僅能后半生安穩無憂,生活如舊,雙臂還能恢復如初呢?”
前王姬脊背一顫,不可置信。
錢邕坦然直視她的眼睛:“沒錯。”
斷肢重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不過,杏林醫士本身就少,修煉到這種程度的杏林醫士更是少之又少,斷肢重生只是小范圍服務于殘疾武卒,其中又以上了年紀退伍的殘疾武卒為主,優先保證他們退伍之后能正常生活。前王姬無功無賞,正常情況排不到斷肢重生的資格,但錢邕能幫忙。
作為他幫忙的代價——
“殿下,不瞞說,你父親是老夫仇家。”
前王姬內心懼意暗涌:“他既是你仇家,為何不動手?親手殺,更痛快不是嗎?”
錢邕緩慢搖頭,拒絕前王姬的提議:“那沒意思。老夫要是親手殺了他,這不是報仇,因為爽到的人是他!憋屈的人是老夫!”
報仇當然要爽到位才行。
錢邕道:“殿下也不用為難,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沒關系,照舊能用貞國王姬的身份得到安穩生活。父女之間哪有什么隔夜仇?”
前王姬急促道:“那我的手?”
錢邕道:“斷臂留著更能勾起你父親的愧疚,它存在才會時時刻刻提醒他,他虧欠你這個女兒……反正你日后不說錦衣玉食,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雙手也派不上用場。”
前王姬瞳孔細顫。
錢邕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
“諸事繁忙,就不打攪殿下養傷了。”
錢邕拍拍屁股走人。
心腹屬官快步跟上:“將軍,那位女君瞧著就是柔弱良善的人,怕是不會照做。”
殺個人罷了,繞這么大圈子作甚?
他道:“貞國國主礙了您的眼,不如末將替您將人做了,回頭主上追究也只追究末將一人,頂多罰俸革職,賞一頓軍棍就揭……”
前方的錢邕猛地止步。
副將差點兒撞上他:“將軍?”
錢邕凝重警告:“你在我帳下干事兒,只用看我臉色就行!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是我說了算,不是主上!你以為自己是趙大義?趙大義越界,主上就罰一頓茶水朝會,你擅作主張可是會掉腦袋的!誰允許你自作聰明?”
什么叫“頂多罰俸革職”?
認為代價不大,就能隨便殺戰敗國國主?
如此肆意妄為是嫌命長?真不怕哪天狡兔死走狗烹,此事成為沈幼梨清算的借口?
副將:“……末將知錯。”
錢邕吐出濁氣:“起來吧,這事也不怪你,怪只怪咱們這位主上看著太好說話。”
好到能讓人飄起來。
副將支支吾吾:“將軍既有這些擔心,又為何攛掇那位王姬殿下去弒父?主上知道了,不也會追究您的毛病?倒不如讓末將擔罪!”
貞國國主必須死!
必須要給將軍出一口惡氣!
錢邕抬頭瞭望天色,嘆氣:“一則,報仇,殺人誅心;二則,老夫也想看看……”
“看看?看什么?”
錢邕輕拍副將的兜鍪,笑罵:“看看老夫在主上那邊有幾斤幾兩,年紀大了也會有好勝心和好奇心……嗯,就一次,下不為例。”
他又不是祈元良,沒這么多仇家。
貞國國主一死就差不多了。
副將痛心疾首:“……將軍,您變了!”
將軍當年可不是這樣的。
錢邕抬腳踹他鶻尾。
“少廢話,還不去清點戰利品?待戶部那群螞蟥來,多少好東西都被他們沒收!”
戶部這群人真是他一生之敵!
副將被踹一個趔趄,捂著屁股跑開。
說三天,就三天。
跟捷報一起送到沈棠手中的,除了百多口裝滿戰利品的箱子,還有就是貞國國主突發急癥的消息。沈棠注意力都在前者,對后者之死不太關心,哪怕消息說急癥是假……
因為——
“真相不重要。”
沈棠本來就沒準備讓貞國國主活著。
早就默許錢邕殺人報仇。
“不過,誘人子殺人父這事兒太挑戰三觀,要是傳到御史臺,他錢叔和以后幾年就別想清凈了,下不為例,這次就按照突發急癥處理發喪吧……”沈棠跟顧池通了個氣。
這事兒就算翻篇。
沈棠更關心其他國家的動態。
貞國被襲之日,王庭便派人去鄰國和同盟國借兵求援,只可惜使者剛將消息送到,后腳貞國就成了歷史,前后也才三天。拿到求援密信的國家,這會兒不啻于捧著一枚定時炸彈。要不要打著幫貞國復國的旗幟出兵?
出兵,還是不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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