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前后兩段話有什么聯系。
沈棠將半身重量都倚靠在廢墟墻垛之上,右手抓著一條修長碳條,不停在一張布帛上寫寫畫畫。夫人壓不住心中好奇,微微伸長脖子。小動作被賀信察覺,隔著袖子提醒她,夫人癟了癟嘴。沈棠注意到他們的互動,笑道:“不是什么機密內容,夫人想看?”
“民婦只是好奇沈君手中之物。”
“你說它?這是用來繪畫的。”
“繪畫?”
“嗯,用它順手。”
沈棠見對方眼睛似有異樣光彩,招手示意她近前。夫人這才看到布帛之上畫著不規整的線條,一塊又一塊,不知是何物。沈棠主動解釋:“我在臨摹城內民宅地基。”
夫人:“……”
她告訴自己,眼前這人是拿捏她丈夫性命的上位者,自己夸不出口也不能得罪。
見夫人神色有異,沈棠并未想到是引以為傲的吃飯畫技被人吐槽:“夫人善丹青?”
夫人謙虛道:“略懂一些。”
她仔細去看沈棠畫的內容。
含蓄道:“您若不棄,民婦愿為分憂。”
沈棠一聽有人要主動攬活兒,也樂得齜牙,急忙讓出了位置,將碳條遞給夫人:“不瞞你說,我在這里畫了好久了,周口那邊總是不滿意,說我給的圖紙數據不對。”
沈棠執行計劃,需要北啾幫忙清理廢墟。
墨者開著挖掘機在下方吭哧吭哧作業,為保證精確,需圖紙配合,她就自告奮勇了。畫了半天,北啾仍不滿意。沈棠靠著墨家鉅子身份沒挨噴,但看得懂北啾嫌棄的眼神。
有人代勞,她求之不得。
殊不知,這次還真找對人了。
夫人當年都跟祈善battle過畫技,只是稍遜一籌。這些年的內宅生活清閑,一有空便過過癮,畫技也沒荒廢。對于大佬而,用什么工具都能畫,碳條拿在手中不過片刻就能如臂使指。沈棠跟她湊得近,正主賀信被拋到一邊。只見刷刷幾下,內城大致分布就出來了。
“民婦獻丑了。”
沈棠看著布帛:“不錯不錯。”
畫技跟自己不分伯仲。
高手在民間,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好古,我聽元良說過,你兄長多年前就文士之道圓滿,丹府文宮大成。他的文氣儲備,比你如何?”沈棠突然點名賀信。
賀信拱手:“信愚鈍,不及兄長。”
沈棠問:“你現在能用他的?”
賀信:“……”
賀述:……
當著他的面,想打什么算盤?
沈棠不賣關子,直接道:“我待會兒要做一件事,需要的文氣比較多。要是文氣不足,少不得跟好古借點。好古也不足,那你就用你大哥的,也算他給城內受災庶民的補償。不作仁善,與民同心,不會吝嗇這點吧?”
賀信笑容僵硬:“自然不會。”
說著,祈善領著一伙人搬運祭祀牲畜爬上廢墟。雞鴨魚鵝豬牛羊,是應有盡有。
幾個豬頭還綁著紅色蝴蝶絲帶。
賀信不解:“沈君,您這是?”
“擺祭臺。”
沈棠擼起袖子,今日要搞一波大的。
她將書冊卷成喇叭模樣,沖下方北啾位置高呼:“周口,你那邊準備好了嗎?”
北啾操控挖掘機在空中比劃,回復沒問題,再率領一眾墨者撤出清理好的廢墟。
公西仇和即墨秋化作流光飛來。
皆是嚴陣以待的架勢。
賀信湊近祈善:“這么大陣仗是作甚?”
祈善道:“蓋房修路。”
賀信:“???”
賀述:???
兄弟二人心聲高度統一,莫要騙人!
祈善這回還真沒騙人,確實要蓋房修路。
沈棠深呼吸,氣沉丹田。
當年的教訓太深刻,她這會兒手心都緊張攥出汗水了,口中還喃喃個不停:“要成功,要成功,一定要成功!我不貪多——”
一番心理暗示,她成功冷靜下來。
再次睜眸,恢復鎮定常色。
在眾人注視下,她雙唇微啟。
咬字清晰,順利吐出熟悉的靈。
“安得廣廈……”
隨著第一個字吐出,丹府文氣似一滴水滾入熱油,唰得一下沸騰飛濺開來。
沈棠面色微變,第一時間壓制暴動的文氣。她已不是當年那個啥也不懂的菜鳥,如今的她能熟練操控一道靈所需輸出。她也沒打算一上來就嚷嚷什么“千萬間”,恰如當年跟翟樂開玩笑說的那樣——既然千萬間她要不起,她就不能一間一間來么?
夫人起初還不懂發生何事,但聽到前面四個字,常年與文心文士接觸的她就猜出部分真相,并且在內心自動補全剩下的內容。
安得廣廈千萬間……
耳朵聽到的卻是——
“安得廣廈一小間……”
夫人:“???”
沈棠流暢篡改靈。
自信道:“小庇一戶寒士露歡顏!”
賀信也險些傻眼:“這能行嗎?”
神經一樣的一小間。
沈棠所指地基給出了答案。
第一秒,風平浪靜。
第二秒,無事發生。
第三秒,沈棠都想尷尬收回手指了。
第四秒——
地龍翻身,文氣涌動,四墻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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