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他眸色閃過一抹晦暗,扯了扯嘴角笑道:“原來宋夫人也在此啊,真是多年未見,宋夫人風采更勝往昔呢!”
“”
宋今瑤沒接這話茬,眼角都有細紋了,哪來的風采更勝往昔?
她這把年紀,還不至于被別人的隨口一夸就飄飄然。
“靖安侯謬贊了。”她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聽聞靖安侯現在還擔任鹽運使一職?果真今非昔比!”
宋今瑤又感嘆了一句,想起二十幾年前,段懷義還是段府一個不受寵的庶子,那時候長得瘦瘦的,在段府謹小慎微的活著,當年她和段懷瑾定下婚約后,段懷義每次見了她,還會小聲討好地喚她一聲“今瑤姐”。
其實,她記得,這個段懷義好像比她還大幾個月吧?
如此稱呼,更顯得當年段懷義活得有多卑微,對每一個身份比他高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
沒成想,這家伙才幾年的時間,就把段懷瑾的爵位奪了,更是在朝堂中撈了個肥差。
難不成那些年,這家伙都是在扮豬吃老虎?
等等!
鹽運史?
她忽地想到什么,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思量了一下,她扭頭對著燕北珩三人道:“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你們先去正廳會一會崔家人,我跟靖安侯去隔壁偏廳有些事要聊。”
“行,那你帶著丫鬟婆子,外面也有護衛,有事隨時喊我們。”雁北珩遲疑了一瞬,便點了頭。
然,雁北珩這一句防賊似的交代,讓旁側的段懷義臉上又臊了一陣。
拜嫡兄段懷瑾所賜,今日他真是受的委屈不小!
偏廳內。
宋今瑤和段懷義二人相隔幾個座位入了座,府內丫鬟婆子上了茶后,便退了下去,只留杜嬤嬤和阿蠻一左一右站在宋今瑤身后。
段懷義見狀,也把自己的隨從打發了出去,他是來賠罪的,還是留點臉面,越少人看到越好。
燕家人寵宋今瑤,他若是能讓宋今瑤幫著勸說幾句,那很多事就都好辦了。
這樣想著,段懷義張嘴剛要開口說話。
就聽宋今瑤先開了口,她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又幾分同情道:“靖安侯是來給你嫡兄收拾爛攤子的?欸,攤上這樣的兄長,還真是難為你了!”
“咱們這個歲數,本該是為了兒孫操勞的年紀,你卻時不時還要給你兄長善后,怕是段懷瑾那老東西,讓你操的心,比你兒孫都要多吧?”
“”段懷義被噎了一下。
這話可真戳肺管子啊!
戳的還真是他娘的準!正中靶心!
正憋悶的時候,下一瞬,宋今瑤挑著眉又補了一刀:“我瞧著靖安侯這頭上都生了不少白發,是跟段懷瑾操心操的?”
“嘖!估計不只是操心,怕是這臉面也因為他沒少丟!”
“他害你至此,你怎么就沒想過讓他去死呢?”
“我!”段懷義心中泣血,喉嚨堵的厲害。
宋今瑤這是嫌刀子不夠,一刀一刀的補啊!
他怎么不想讓那個丟人現眼的家伙死呢!
但,弒兄這個罪名,他擔不起啊!
他這人沒那么不擇手段好不好?
難道宋今瑤就是這般看他的?
認為他能弒兄?
宋今瑤端著茶盞,一邊神態悠閑地吹著上面的浮沫,一邊觀察著對方的臉色。
忽地,她勾唇又問了一句靈魂拷問的話:“你?不敢殺他?”
“哐當!”
段懷義手一顫,茶盞碎了一地。
他有些頭疼的看向宋今瑤,喚了聲久違的稱呼:“今瑤姐,我咋感覺你這是在慫恿我弒兄呢?”
是的。
這一聲“今瑤姐”段懷義喚的很自然,雖然二人時隔二十幾年未見,也都是一把年紀了,但他心中一點都沒覺得違和。
當年十幾歲的宋今瑤有宋家嫡女這樣的身份,活得是何等風光,那時候是很多世家小姐爭相巴結的對象。
年少的她性子張揚熱烈,也是個愛打抱不平的性子。
而他段懷義生母身份卑微,只是個洗腳婢出身。
她和他就像是云和泥。
而段懷義因著出身卑微,年少時候沒少被同齡官家公子欺辱,有幾次在宴會上,都是宋今瑤護著他的。
可能這些事,在宋今瑤眼中并不算什么,因為那時候的宋今瑤幫過的人,真的不少,或許連她自己都不記得曾經幫過誰了。
但這恩情,其實段懷義是記得的。
只是
想到某些往事,段懷義眸底染上一抹愧色。
喉間也涌上一股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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