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邦的聲音有點哽咽,柔聲說道:
“那時候是后半夜了,屋里就亮著一盞小燈,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坐著,也不哭也不鬧,兩只小手緊緊攥著衣角,呆呆地望著窗外”
“淮岳和薇薇為了臥底,三年多沒跟家里聯系,一張照片都沒寄過,我們根本不知道孩子長啥樣”
沈振邦頓了頓,努力平復著情緒,
“但看到孩子好好的,身上沒缺啥沒少啥,我們這心里,總算總算有點著落,想著至少還有舟舟!舟舟沒事,老天爺總算沒把路全給堵死”
秦佩蘭當時情緒徹底失控了,她一下子掙脫開沈振邦的手,哭著就撲了過去,張開手臂就想把那個小小的身影緊緊摟進懷里,嘴里撕心裂肺地喊著:
“舟舟!我的寶貝孫女兒!奶奶來了!”
然而,讓老兩口萬萬沒想到的是
他們滿懷期待的親近,換來的卻是孩子極度的恐懼!
她像只受驚的小獸,手腳并用地飛快縮到床角,一骨碌就滾到了床底下,把自己死死藏在最陰暗的角落里,抱著頭瑟瑟發抖,任憑秦佩蘭怎么柔聲呼喚,都絕不靠近,也不發出一點聲音。
老兩口當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手粗無措。
最后還是一位女軍醫聞聲趕來,蹲到床邊,安撫了舟舟許久,孩子才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但孩子依舊驚魂未定,尤其是看到沈振邦和秦佩蘭,眼神里的恐懼絲毫未減,只是緊緊抓著那位軍醫的衣角,不肯松手。
老兩口看著孫女那副受驚過度的模樣,心都碎了,又不敢再刺激她,不得不紅著眼圈,退出了病房,只能在門外守著。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女軍醫才從里面走出來,掩上門,對二老解釋道:
“這孩子親眼目睹了那么血腥恐怖的場面,刺激太大了,現在這狀態,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的,你們先別急著跟她親近,什么都別多問,讓她慢慢適應,千萬不能再受刺激了”
沈振邦和秦佩蘭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聲音發顫地問:“軍醫同志,您說什么?什么血腥恐怖的場面?孩子孩子看到什么了?”
軍醫愣了一下,有些詫異:“你們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舟舟是我們從毒販老巢里救出來的”
“什么?!毒販老巢?!”
老兩口如遭雷擊,他們只知道兒子兒媳因公重傷,完全不知道細節竟如此慘烈!
居然還摻和上了孩子!
就在這時,y省公安局的幾位同志也趕到了醫院,他們身上也帶著傷,臉色沉重。
一行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幾位公安同志才紅著眼圈,將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沈家二老。
就在沈淮岳給家里打電話報喜的前幾天,他們那個潛伏小組,其實已經把最關鍵的證據都摸到手了,收網行動的計劃,也都制定好了。
眼看著,三年多的臥底就要大功告成了。
“可誰能想到,就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天大的岔子!”
小組里一位年輕的同志,在執行任務的那天,無意間救了一個被毒打的女人。
那女人是毒販頭子的相好之一,之前林薇因為需要臥底,也跟她打過幾次交道,看她可憐,出于心善,也順手幫過她幾回。
本來以為,多少都能結個善緣。
“卻萬萬沒想到,這女人根本就是條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不知怎么察覺出了點什么,轉頭就跑去跟她那個毒販男人打了小報告!”
那些亡命之徒本就多疑兇殘,一聽這話,立刻起了殺心。
他們假意不動聲色,設了個套,趁沈淮岳他們不備,一擁而上,將五個人全部抓了起來,關進了陰暗潮濕的水牢里。
“那幫畜生”
沈振邦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眼里的痛楚幾乎要溢出來,
“他們用盡了各種法子,鞭子抽、烙鐵燙、小刀割肉,把各種慘無人道的手段都用了,往死里拷打折磨逼問他們到底是不是公安派來的臥底!”
“可淮岳、薇薇,還有那另外三位同志,都是好樣的!都是鐵打的骨頭!”
沈振邦的聲音里帶著無法喻的驕傲,更帶著撕心裂肺的心疼,
“他們他們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好幾次都昏死過去,被冷水潑醒接著打,可自始至終都牙關咬得死死的!一個字都沒吐露!沒背叛身上的警服!沒背叛組織!”
那些喪盡天良的毒販,見嚴刑拷打竟然撬不開這些人的嘴,徹底失去了耐心,變得更加窮兇極惡,想出了一個更加歹毒,更加滅絕人性的法子!
“那群畜生,他們居然派人偷偷把小組里幾個同志藏在外面的孩子,全都給抓了過來!”
“其中就有我們的舟舟!”
沈振邦的聲音徹底破碎了,巨大的悲痛和憤怒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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