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說,正因為他家有錢,所以才辦嘛,窮人家沒錢,是沒有辦的理由!”
    “有錢人怎么辦,第一套房辦了,第二套房再辦,打出個口號叫喜上加喜。”
    “等到辦第三次房酒的時候,就叫三陽開泰了……梁書記,你說說,這樣辦下去,等到第九套不就九九歸一了?”
    梁五福瞪大眼來,他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么不要臉的有錢人。
    他有些驚訝,說:“開宇啊,可沒有騙我?”
    “下面的鎮黨委書記和鎮長都沒有向我匯報啊。”
    左開宇搖頭一笑,說:“梁書記,你想讓他們匯報?我跑了這么多鄉鎮,其中最偏遠鄉鎮的鎮黨委書記和鎮長是辦得最多的。”
    “距離縣城近一點的也辦酒宴,房酒,學酒,車酒還有壽宴酒……”
    “這些酒宴,是他們受賄的渠道,你說他們能自斷財路,告訴你說,梁書記,我告訴你一個發財之道,你可別斷我們的發財之道嗎?”
    “顯然不可能嘛。”
    聽完這番話,梁五福皺起眉來。
    他聽得出來,這些話里,滿是左開宇對他的揶揄。
    暗諷他沒有下過基層調研,鄉鎮跑少了,連最基本的人文習俗都不懂,想當然的認為有錢人是守規矩的,組織里面的干部也是遵紀守法的。
    畢竟,在他看來,辦酒這事兒自古以來都是慶賀之事,根本不可能演變成斂財的手段。
    如今左開宇陳述鄉鎮之現狀,他才有些明悟過來,原來酒宴在下面的鄉鎮里竟然再無慶賀之意,而是斂財聚財之手段,富人借此更富,某些干部借此大收禮金,受賄無度。
    他就問:“學酒呢。”
    “開宇,這學酒總不能連續幾次辦吧。”
    左開宇一笑:“梁書記,學酒有失公允便是在子女的人數上。”
    “你家一個兒,我家三四個兒子,都辦學酒,你說說,一個兒子那家怎么想?”
    梁五福啞口無。
    他忘記了子女人數的問題。
    聽完左開宇這些解釋后,梁五福倒是一笑:“這么說,還真只能辦紅白喜事了。”
    “紅事,結婚,誰家能幾次結婚呢。”
    “白事,那更別提了,誰家想多辦白事,是吧。”
    左開宇點頭,說:“對,所以嘛,紅白喜事的傳統能保留下來。”
    梁五福便說:“行,你一番解釋,我也算是對下面鄉鎮的酒宴習俗有了新認識,這件事,我支持你。”
    “決不能讓辦酒宴成為滋養干部貪腐的溫床。”
    “我們縣的假古玩店已經夠丟人了,市委與市政府幾次下達文件,勒令我們管控好縣里的古玩市場,不可再出現類似事情。”
    左開宇點點頭,說:“梁書記深明大義。”
    梁五福一笑:“哎,開宇,別說恭維話,你辦事,我放心。”
    “這件事,盡快落實下去。”
    “這可是一件繁瑣事兒啊,不比假古玩好對付呢。”
    左開宇點了點頭,說:“是啊。”
    “假古玩這事兒受賄者是心里有愧的,但辦酒宴這件事,受賄者是問心無愧的,在道德層面上,他們就占據了優勢。”
    “這個工作,很難做呀。”
    左開宇已經預料到這件事會非常之難做,但沒辦法,這件事必須去做。
    若是不去做,這陋習酒宴鋪天蓋地的席卷整個縣,到時候,家家都以辦酒宴來掙錢賺錢,這經濟能提升嗎?
    經濟提升事小,主要是一個地方的風氣問題。
    此風不可長。
    第二天的縣常委會議召開,關于縣紀委重點整治酒宴陋習的相關決議在梁五福率先舉手帶頭下全票通過。
    縣委常委們早就對此事有所耳聞,因此都可以提出什么意見,都表示支持縣紀委今年把重點放在整治酒宴陋習這件事上。
    常委會結束,左開宇回到縣紀委,召開了紀委內部會議。
    幾個副書記,各部各室的負責人全部與會,聽從左開宇傳達縣委做出的指示。
    會議結束后,各部門立刻按照縣委指示,縣紀委的決策去辦理各項事務。
    這幾天,赤馬縣再次熱鬧了起來。
    而此熱鬧非彼熱鬧。
    禁止亂辦酒宴的命令傳達后,下面的鄉鎮則是徹底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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