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赫然是京城電視臺新聞聚焦欄目的畫面回放。
鏡頭里,一中家屬樓那道猙獰的裂縫被高清特寫,住戶李玲絕望的哭訴、調查組扯皮推諉的錄音片段、專家對報告“溶洞說”的尖銳質疑……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了清江市精心粉飾的太平!
節目的標題更是觸目驚心:裂縫下的謊:誰在漠視數百戶居民的生命安全?
何凱看著屏幕,瞳孔微縮,心中瞬間了然。但他臉上依舊是一片真實的困惑和冷靜,“王科長,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您,我從未接觸過任何媒體記者,更不認識京城電視臺的人!這件事被曝光,只能說明一點,紙終究包不住火!是你們自己埋下的雷,自己引爆了!咎由自取!”
“你放屁!何凱!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我看你就是那個內鬼!你他媽就是看不得我們好!”
“王科長,”何凱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凜然的正氣,毫不畏懼地迎上王翰文吃人的目光,“您要懷疑我,可以!請拿出證據!您可以查!徹徹底底地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對于這位敢于揭開黑幕的記者,我倒是很佩服!他做了很多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是條漢子!”
何凱這不軟不硬、甚至帶著褒揚“敵人”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王翰文臉上。
他的臉色由鐵青轉為豬肝色,氣得嘴唇哆嗦,指著何凱的手指都在顫抖:“你……你……何凱!你就是這樣跟你的領導說話?你眼里還有沒有組織紀律?”
“王科長!”何凱挺直脊背,聲音鏗鏘有力,在空曠的辦公室里擲地有聲,“那您告訴我,我應該怎么跟您說話?是卑躬屈膝承認我沒做過的事?還是對這份明顯糊弄鬼的調查報告拍手叫好?如果您認定我有問題,證據呢?程序呢?我何凱隨時接受組織的任何調查!但請您,拿出依據!”
“反了!反了天了!”一個更加冰冷、帶著濃重官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金成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在何凱身上。
整個辦公室的氣溫仿佛瞬間降到了冰點。
王翰文如同見了救星,立刻換上一副諂媚到極致的嘴臉,小跑著迎上去,腰彎成了九十度,“金書記!您……您怎么親自來了?這點小事,我處理就行,我馬上處理……”
金成看都沒看王翰文,徑直走到何凱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那目光仿佛在看一只礙眼的螻蟻。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能凍結靈魂的寒意:“翰文啊,這事,已經捅破天了,省里震怒,巡視組明天就到,這個何凱,”他用下巴點了點何凱,如同點一件垃圾,“你打算怎么處理?”
王翰文立刻像得了圣旨,腰彎得更低:“聽領導的!金書記,全聽您指示!”
金成眼皮都沒抬,冷漠地吐出兩個字,“停職。”
這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下!
何凱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金書記!為什么停我的職?我犯了哪一條紀律?請您明示!”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為什么?”金成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輕蔑的弧度,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怒,“你算個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質問我?!”
“好大的官威!”
“何凱,我告訴你!就憑我是清江市紀委副書記!就憑我分管干部!我說停你的職,你就得停!明天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辦公室!哪里也不準去!再敢多說一個字,后果自負!反了你了!”
面對這赤裸裸的權力碾壓,何凱胸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制!
他迎著金成那吃人的目光,一字一頓,聲音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直刺金成的要害:
“金成!你少在這里擺官架子!你不就是怕嗎?怕你金家那個長泰建安的蓋子被徹底掀開?怕你老子那些見不得光的產業被查個底朝天?像你這樣濫用職權、包庇家族、罔顧人命的人坐在紀委副書記的位置上,你覺得你能服眾嗎?清江的老百姓能服嗎?”
“轟——!”
何凱的話,如同平地驚雷,在死寂的辦公室里炸響!
金成的臉瞬間由陰沉漲成了豬肝般的紫紅色,太陽穴的青筋劇烈地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
他像是被當眾扒光了衣服,又像是被最惡毒的詛咒擊中,整個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何凱竟然敢!竟然敢在公開場合!
如此赤裸裸地撕開他的遮羞布!
直指他家族最核心的命脈!
“你……你……你放肆!!”王翰文被這石破天驚的指控嚇得魂飛魄散,他猛地沖上前,用盡全身力氣推搡何凱,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諂媚而變得尖厲扭曲:“滾出去何凱!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滾!立刻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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