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貽笑大方。”
“這清河縣里,薄有聲名的學子,我哪個不認得?可沒聽說過有哪個姓盧的。”
這話一出,整個鋪子都安靜了下來。
盧厚剁肉的手,微微一頓,但沒有開口和對方爭辯。
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
更何況,他心里也沒底。
大哥考了這么多年,依舊是個童生,科舉這條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好在璘哥兒年紀還小,第一次下場,能積累經驗就是好事。
盧厚沒開口,一旁的落魄書生卻放下了筷子,慢悠悠地開口道:
“我大夏朝唯才是舉,什么時候規定過,穿皂衫的就不能考中秀才了?”
落魄書生說著,轉頭打量著正在剁肉的盧厚。
他看得很仔細,不斷地點著頭。
“我看這位掌柜的面相,鼻直口方,眉濃眼正,本是敦厚有福之人。”
“只是前半生運勢平平,沒什么波瀾。”
“不過嘛……”
書生拖長了音調,目光炯炯。
“你這福氣,怕是都要應在你兒子身上了,將來必定大富大貴,光耀門楣!”
寶藍色綢衫男子聞冷哼一聲。
他見書生衣著寒酸,心里便認定對方是那種考了幾十年也考不上的窮酸。
“裝神弄鬼!”
寶藍色綢衫男子鄙夷地瞥了書生一眼,挺起胸膛,用下巴指著自己。
“你要真有這個能耐,不如給我看看,我這又是什么面相?”
落魄書生聞,也不著惱,真的抬起眼,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
“你家境殷實,祖上有蔭,中年卻有一道過不去的坎。”
書生一邊看一邊搖頭,臉帶笑意,語氣也變得有些古怪。
“而且我看這坎,就在今天。”
男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這窮酸,胡說八道些什么!”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滿口噴糞!”
落魄書生聞半點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也罷也罷!”
“今日我心情好,便在此免費為諸位看相,分文不取,權當一樂!”
鋪子里的其他客人你看我,我看你,卻沒人真的上前。
就在這時,與書生同桌的那個氈帽男人,緩緩抬起了頭。
他那張臉上皺紋密布,縱橫交錯,在昏暗的店里顯得有些可怖。
“那便……幫我看看。”
落魄書生的笑容,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倏然收斂。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氈帽男人,眉頭越皺越緊,最后竟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嗎?”
奇怪。
此人面相,分明是陽壽將盡,三日內必有大禍。
可身上卻偏偏沒有半分將死之人的死氣。
這等矛盾的面相,還是頭一次見。
氈帽男人聽到這話也沒有半點生氣,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又將頭上的帽子壓得更低,重新低下頭,悶聲吃起了碗里的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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