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這個無論是對天景帝還是周錚而,都是極為熟悉的地方。
腳步微微停頓,御書房的門也緩緩打開。
周錚慢慢的抬頭,此時一道有些略顯滄桑的身影也開始在他的視線之內出現。
天景帝,此時正端坐在其中。
偌大的御書房之內,看上去只有天景帝一人,除此之外,空蕩蕩,甚至連案牘上的奏折都極少,更不要說有太監和宮女伺候,如此一來,倒是顯得格外冷槍。
但唯獨天景帝正襟危坐,他似乎沒有覺得不舒適,也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對勁,亦或者這段時間的天景帝早已是熟悉了這種樣子。
身為帝王,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早已被架空。
偌大的江山,需要他處理的事情已經極少了。
甚至連自己身邊最為信任的太監和宮女以及羽林衛都被清理了干凈。
這使得天景帝看上去似乎更加的可憐和孤獨。
四目相對,望著自己的父皇,望著曾經在大周掌控一切的最高權勢者,周錚內心倒是多了一抹平靜。
因為他太清楚了,這樣的生活不是天景帝想要的生活。
他所希望的,他所期許的,從來都是讓天下的目光匯聚在他一人的身上,希望的是無數的贊美圍繞在他的耳邊,他想要的從來都是成為這個世界的核心。
而不是眼前這種落寞的孤獨之感。
即便是他在天景帝的眼膜中看到了閃爍的光芒,那種眼神似乎仍舊是堅毅和篤定,但周錚心中卻是微微一笑,因為這是強行裝出來的。
只是這種伎倆,周錚并沒有將其拆穿罷了。
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周錚重新邁著腳步,朝著這御書房之內而去。
天景帝沒有主動邀請,他似乎也不需要這個環節,兩人四目相對,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望著,但兩人的身體卻在慢慢的靠近。
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
還記得上一次的逼宮,周錚是擰著長刀沖入了皇宮之內,與天景帝那是拔刀相向,是生死相逼。
那個時候的周錚比起現在的他而更加的果斷和直接。
但這次,他似乎冷靜了很多,腳步輕盈,甚至連面容都沒有太多的變化。
直到,周錚完全站在了天景帝的跟前。
此時的天景帝,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推演了無數種可能性,但真正再次見到周錚的時候,他仍舊是忍不住眉頭微微一挑。
眼前的周錚,還是他的皇子,只是與曾經完全不同。
他更加的內斂和成熟,更加的成熟和從容,更加的輕松和自信。
這種氣質,讓天景帝甚至有些發愣。
因為這種氣質,比起所謂的鋒芒畢露,所謂的崢嶸不止,所謂的尖銳更加的讓人感到惶恐和不安。
看來,這些年不見,周錚的成長速度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啊。
“你,不怕?!”
當周錚的腳步停下來的時候,天景帝終于是開口。
他那一雙深淵一般的眸子,死死盯著周錚,許久后才是問出了這句話。
無數雙眼睛看著周錚進入皇宮,所有人都知道你這里面有上萬的羽林衛,眾人皆知周錚之身前來無助力。
換之,一旦獨自進入這皇宮,周錚就是案牘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世人皆知的道理,周錚沒有理由不知道。
可是,從頭到尾,天景帝都沒有在周錚的身上看到絲毫的畏懼慌張和忌憚,甚至連遲疑與閃躲都沒有。
他就是如此果斷的,大大方方的,正正常常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似乎,兩人的關系本就是父子的親密關系,仿佛兩人之間從沒有所謂的溝壑與仇恨,甚至在那一瞬間,連天景帝自己都出現了一絲淡淡的錯覺。
可身為帝王如此多年,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和周錚之間本就不是同一類人,甚至很難坐下來一起交流溝通。
他們各自都心懷鬼胎,都打算自己的小算盤,都有著自己的計劃和目標。
之所以周錚展現出來現在的這樣狀態,不是因為他不怕,而是因為他強大。
一個人,強大到一定的程度,完全可以能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徹底的收斂。
給人一種天淵之感,給人一種極度的深沉,宛若是迷一樣,讓人根本看不透。
自古以來,帝王研究的莫過于法術勢而已,而周錚此時的狀態,或許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
雖說不愿意承認,但事實,似乎就是如此。
天景帝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周錚,比起當初的自己強橫太多了,甚至比起現在的自己也不逞多讓。
但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當養浩然之氣,行光明磊落之事。”
“我周錚,這一生,無愧于心,何來害怕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