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凄厲刺耳。
寢殿內,本就淺眠的裴景玨被這哭聲吵醒,不悅地蹙起眉:“外面何事喧嘩?”
侍衛進來回稟:“相爺,是表少爺家的允禮小公子,在外面哭求,說他母親病重垂危,求您救命。”
裴景玨聞,眉頭皺得更緊。
自從確認忍冬死訊后,他對所有與外院相關的人和事都提不起絲毫興趣。
他本想揮手讓侍衛將孩子打發走,話到嘴邊,卻忽然想起那日雨中,他曾對蘇見月承諾過的會保他們母子平安。
他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對侍衛說道:“去叫府醫過來,讓他去西苑給蘇氏診治。”
吩咐完,他便準備出去走走。
然而,院外的允禮聽到里面有了動靜,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趁著侍衛進去回話的間隙,竟猛地沖開了阻攔,哭著跑進了院子,正好看到站在廊下的裴景玨。
“裴伯父!”允禮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他面前,臉上滿是哀求。
他一個勁磕頭哀求道,“求求您!救救我娘親吧!允禮求求您了!”
看著孩子卑微乞求的模樣,聽著那一聲聲帶著哭腔的伯父。
裴景玨那顆冰封沉寂的心,似乎被什么東西極輕微地觸動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具森森白骨,若是他的孩子活下來,遇到危難時,是否也會這般無助地哀求他人?
罷了。
他到底還是不忍心。
“起來吧,”他的聲音依然沒什么溫度,“本想跟你過去看看。”
府醫被竹壹急促地帶到西苑,為蘇見月把了一次脈,開了退燒消炎效果的藥方,另外留下了外敷用的傷藥,叮囑要好好靜養,不要過度勞累,這才離去。
裴景玨并未馬上就走,他只是雙手背后立于屋子里面,眼神掃過了這處廂房。
陳設簡樸到幾近簡陋,空氣當中彌漫著淡淡的藥味和一縷困窘的氣息,和相府的奢侈堂皇極不相稱。
他想起那日蘇見月講的平安順遂這一請求,轉而看看眼前的景象,眉頭幾乎察覺不到地蹙了蹙。
蘇見月因高熱與藥物的雙重影響,陷入了混沌不安的夢鄉。
額頭上敷著冷毛巾,隔三岔五發出痛苦的囈語。
裴景玨本打算就此轉身離開,卻猛然聽聞一聲極為輕微的呢喃:
“少爺……冷……好疼……”
聲音沙啞撕裂,帶著哭腔夾著無限委屈。
裴景玨周身猝然一僵!
少爺?!
這個稱呼只有那個小啞巴平日里會對著他稱呼,雖然叫不出聲音,但是每次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會寫著紙上,或是……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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