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樓:“不曾想過。”
云達:“……其實我之前也沒想過。”
人都是習慣性用自己的認知去理解接觸到的世界,自己會犯這種錯誤,魏樓也會的。
云達又問魏樓:“假如,這只是一個誤會,以魏君這些日子的掙扎可會萌生去意?”
魏樓:“……”
問題怎么又拐回來了?
云達就不能忘了這茬事情嗎?
他當即寒著臉,甩袖走人:“不會。”
沒原則問題,他不會輕易背棄季孫音。
云達:“……”
魏樓的回答怎么聽著有些發虛呢?
因為沈棠是正兒八經花錢雇傭,季孫音部下都是拿錢辦事的,自然是雇主讓他們干什么他們就干什么。哪怕有人對沈棠大材小用生出微詞,他們也沒有說不干就不干。甚至有人還自我寬慰起來,沈使君只是讓他們干點他們眼中不屑的體力活,又不是讓他們上刀山下火海,出賣體力賺錢跟提著腦袋立功謀生,二者沒有本質區別。前者至少沒性命風險。
越想心態越平和。
逐漸也忘了被輕視的不快。
每天都能吃飽,餐餐都有葷素和精米精面,這已經是多少小地主都沒有的好日子了。有些人都忘了上一次吃到這么足的油水是啥時候。這香噴噴的米,這熱乎乎的菜,真香!
甚至每人每餐還有兩顆煮雞蛋。
煮雞蛋是直接發到手的。
食堂中,有人吃著突然伏案痛哭:“既不是雞蛋羹,也不是雞蛋湯,就是倆雞蛋……”
說著,他陷入情緒哭得更大聲了。
其他人也被感染,勾起共鳴。
沈棠一來就被這畫面沖擊:“誰死了?”
沒事兒哭這么慘作甚?
一問,原來是在哭煮雞蛋。
沈棠:“……除了雞蛋也有鴨蛋鵝蛋,過陣子還有鴕鳥蛋,不過鴕鳥蛋一人一半……他們是不是也要哭一回?有必要這么感動嗎?”
公西一族大祭司真是寶貝啊。
用養的蠱蟲再去養雞鴨鵝,幾天出欄。
簡直比打激素還離譜。
沈棠有些不敢吃,可想起自己在普通人家飯碗中看到的清湯寡水,她又沉默。哪怕蠱蟲催出來的雞鴨魚肉堪比激素超標,可至少吃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沒有吃的幾天餓死。
當然,這個消息對外封鎖。
沈棠也不想多年之后有人考古這段歷史說她是古往今來激素家禽第一人,太生草了。
既然這么能催,多催點蛋,給人補補蛋白質。規定干活兒的人要一頓吃兩個蛋。
即墨聰不解:為何不打成湯?
沈棠:打成湯?那他們要喝多少碗雞蛋湯才能補足兩顆蛋的蛋白質啊?一下午別干活了,光忙著脫褲子尿尿了,小心把地燒壞。
她的理由質樸而簡單。
落在魏樓耳中卻不是這么一回事。
他覺得沈棠心思深沉縝密,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腔調:沈君是擔心有人從中貪墨?也確實要警惕防范,不能寒了兵士的心。
沈棠零幀起手就是渣女語錄。
君侯要是這么認為,我也沒辦法。
正如她不理解魏樓的腦回路,同樣也不理解食堂這幫因為兩顆煮雞蛋而哭泣的人的腦回路。不過,也確實該感動哭一哭。為滿足沈棠開口許諾的一人一頓兩顆煮雞蛋,大祭司即墨聰養的母雞群遭老罪:“雞屁股下蛋都要下冒煙了,這些偉大母雞才是唯一的神。”
聽到這話的魏樓腳步一頓。
如果母雞算唯一的神,他的掙扎算什么?
沈棠抬眼就看到魏樓站那兒一動不動,正在抽空上報雞鴨鵝鴕鳥養殖情況的即墨聰止住話題。二人誰也沒有主動邀請讓魏樓拼桌。
最后,魏樓自己來了。
即墨聰看他:“魏君眉宇似有愁色?”
魏樓眼神在她身上錯開,垂眸淡聲道:“嗯,近來縣府人手極其不足,沈君可有想好招攬人才?一地運轉也少不了大量胥吏。”
縣府原先的胥吏也能用。
只是人手趕不上狂飆的工作量。
除了胥吏,還需要不少正經八百文職。
沈棠道:“出錢出糧跟你主公借。”
魏樓:“借不了。”
沈棠:“又不是強搶,借都不肯借?他不怕我告他家長?讓霜祭司過去好好掰扯。”
魏樓:“……”
這話可就太冤枉主公季孫音了。
哪里是吝嗇不肯借?
分明是沒得借。
魏樓道:“主公也沒多少文士可用。”
季孫音帳下人才有些失衡,文武不均衡,不過跟沈棠這邊比起來還算健康。冬日人手吃緊,他那邊也撥不出多余人手。但凡能撥出來,他也不用出差這么久都沒人跟他換班。
沈棠:“……”
聽到這兒,她也不好意思管人伸手了。
沉沉嘆氣道:“為什么文士這么少呢?不都說那些家族啊,世家什么的,都喜歡培養多個子弟到處下注嗎?他們怎么就沒看到我這顆滄海遺珠?非得逼我上一點非常手段?”
即墨聰:“不識抬舉。”
沈棠點頭:“對,就是不識抬舉!”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