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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沈棠即墨秋 > 284:子虛,烏有

      284:子虛,烏有

      “具體為何?”

      康時道:“我也不知。”

      他的友人不多,又因文士之道拖累,好友沒幾個。他與宴安成為好友,少時常有走動,是因為宴安的文士之道能克制他。但康時沒有與他深交、無話不談。

      楊都尉詫異:“你也不知?”

      那怎么說共叔武說得不對?

      康時道:“只是猜測和直覺。”

      楊都尉非要刨根問底。

      “說來聽聽。”

      “真只是猜測,你聽聽就好,勿要當真——”康時好笑地給自己倒了碗酒,呷了一口,細細品味,還不忘給楊都尉提前打上一針,“宴安之父,曾經酒后與友人失透露,宴安的文士之道可以顛覆虛實因果,至于具體能做到什么程度,尚不可知。”

      楊都尉仍不明白。

      “虛實因果?”

      “讓假變真或者讓真變假。”康時道,“我也只是聽說啊,真假就不好說了。”

      楊都尉一副“我信你有鬼”的表情——這種秘聞,有那么容易“聽說”?又是誰流傳出來的?還宴安之父酒后失透露……

      這陣子相處,也看得出來康時并不是那么不謹慎的人。他的話,半真半假。

      楊都尉仔細咂摸。

      虛實……

      因果……

      僅從字面來看,不簡單。

      楊都尉忍不住翻白眼,咕噥道:“現在的年輕后生,真是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想他年輕時候,天才文士雖然多,但文士之道大多中規中矩,不似現在——

      真真是群魔亂舞。

      一時間,楊都尉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遺憾,自己早生了十幾年,跟他們不是一代人。慶幸不用碰上面,遺憾無法交手。

      康時訕訕笑笑。

      只是心里隱隱有些擔心。

      與此同時——

      使者一行人并未像沈棠擔心那樣,他們辦完事情便徑直離開,只是速度不快,慢悠悠的,一點兒看不出日夜兼程趕來的急切樣子。宴安問:“可有動靜?”

      另一人回答道:“并無。”

      一夜過去,仍無動靜。

      宴安心下狐疑,也只能作罷——這個沈幼梨,他親自見過了,的確沒什么異常,至多生得小了些、稚嫩了些、眼神干凈了些,倒不似那些高門大戶精心培育出來的,更像是河灘邊野蠻生長的蘆葦,生命力蓬勃旺盛,帶著一股子能感染人的朝氣。五atxt.

      他道:“回去復命吧。”

      宴安揮了揮手,縱馬消失遠方,奇怪的是,剩下的人仿佛沒有看到,也沒有跟上。一行十四人只是原地停歇片刻,又重新上路,間或還能聽到一兩聲低語交談。

      他們這次任務似乎完成太快了?

      同一時刻——

      遠在都城的宴安提筆微頓。

      出神片刻,繼續落筆。

      桌案上成堆的事情等著處理。

      八成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例如某地有誕生祥瑞,有子出生能,必是上天降下的福祉,庇佑國主千秋久安;例如某地官員請安問候,順便哭窮;例如拍馬獻媚。

      剩下也是報喜不報憂。

      但——

      各地情況如何,宴安豈會不知?

      氣憤,甚至想提筆叱罵回去,但不行,因為宴安不是國主,鄭喬才是。至于本該由鄭喬處理的東西怎么到了他的桌案?

      這就要問他的好師弟鄭喬了。

      能者多勞。

      既然宴安師兄有這份心,鄭喬犯不著給自己找事情做,將政務甩了出去,每日于行宮嬉戲玩樂,不是與廷臣宴飲,便是與人賽馬打獵蹴鞠捶丸……

      前日還因為一個馬夫捶丸技巧不錯,當場給人封了爵,雖然只是最低等的,但也夠荒唐。其他廷臣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鮫鯊,紛紛投其所好,派人到處網羅年輕美人,獻上府中擅長歌舞的伶人——當然,少不了借著這個名義,往自己口袋撈東西的。

      宴安日常想提劍殺人。

      鄭喬過來看一眼,見他殺氣騰騰,道:“何人惹師兄不快,竟生出如此殺氣。”

      宴安不答。

      鄭喬頗感沒趣。

      只是臨走的時候,問道:“那個沈幼梨,師兄讓‘子虛’去看過了吧?如何?”

      宴安聞此,眼皮顫了顫。

      他道:“此人并沒什么問題。”

      鄭喬譏嘲:“有問題,孤也不懼。”

      宴安看著大變模樣的師弟,忍不住道:“長此以往,你也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鄭喬冷笑,不甚在意地揮手。

      “不惜此身,孤無妨。”

      宴安面露薄怒。

      鄭喬卻視若無睹,甚至用帶著些許得意的口吻笑道:“即便孤會死,也會讓滿朝廷臣為孤殉葬再死,特別是——辛國舊臣。師兄無需多慮,黃泉路上斷不會寂寞的。”

      宴安抿唇,目送鄭喬大步流星而去。

      “等等!”

      “師兄何事?”

      宴安道:“關于先前廷議那件事情……”

      鄭喬稍微一想,道:“你說那件事情?師兄若能說服他們掏出腰包,孤不阻攔。”

      先前商議清點糧庫賬目,開倉放糧。

      不過一直有聲音反對。

      鄭喬為了穩定,有意縱容。

      廷臣也沒完全否定宴安,但就是拖,各種拖延大法,一伙人默契踢皮球,故意卡著宴安。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各地下了初雪,再不解決,這個冬日不知會死多少庶民。

      宴安又問:“倘若我要殺人……”

      鄭喬:“師兄隨意,但若被他們抓住把柄,為地位穩固,少不得要師兄吃苦。”

      他沒有說得太直白。

      但宴安聽得出潛臺詞。

      若這個“苦”是殺了宴安,為平息“眾怒”,他也要死上一死。

      待鄭喬離開,宴安獨處一刻鐘才壓下內心翻滾的負面戾氣,他看著大門方向,對著虛空喃喃詢問:“烏有,還有多久?”

      過了一會兒。

      他又道:“兩年,也夠了。”

      ——————

      兩日后。

      沈棠醒來卻發現空氣冷了不少。

      推開門,風中飄著細雪。

      落在臉上冰涼徹骨。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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