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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沈棠即墨秋 > 202:孝城亂票】

      202:孝城亂票】

      雖說可以借刀殺人,但未免養虎為患,宴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留個后手。他連夜拜訪了一位老朋友,結果老朋友的書童卻說他出去了。宴安便問:“他去哪兒了?何時歸?”

      書童支支吾吾道:“河曲里的花船。”

      宴安一聽便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問清老朋友光顧了哪條花船,他當即讓車夫轉道去河曲里。河曲里是附近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即便是月上中天,此處仍是游人如織,燈火通明,宛若白晝。不管是文人雅客還是江湖游俠都喜歡在附近流連。

      宴安極少出沒這種地方。

      偏偏他那位老朋友卻是此處常客。

      他剛登上花船,便有一名等候多時的小廝上前迎接,端著笑臉問:“這位可是宴郎?”

      宴安道:“在下確實姓晏。”

      小廝喜上眉梢,殷勤笑著,轉身欲引路:“那肯定就是郎君您了!您隨小的來……”

      宴安問道:“有人讓你在此處等我?”

      “是啊,小的在此處等了大半時辰!”這個季節的風不算友好,小廝穿得也不算厚實,這會兒凍得雙手泛紅,冰得像是摸了一大塊冰坨子,他笑補充,“可算將您盼來了。”

      宴安心里已經猜到是誰等自己。

      行至花船三樓一處雅間。

      小廝恭敬推開那扇鏤空花門,屋內帶著濃郁胭脂香的熱風撲面而來。宴安心下暗道老朋友喜好一如既往,換上侍女遞上來的木屐。繞過屏風,靡靡絲竹之聲清晰鉆入他耳朵。

      雅間之內——

      渾身僅剩一件月白色內衫的青年男子以女子香帕蒙眼,與幾人在玩游戲。宴安一進來,湊巧挨了青年一記大大的熊抱。宴安衣裳沾染的涼氣還未完全散去,青年一碰就知道有問題,抬手將帕子一把抓下來。看清宴安的面孔,意興闌珊:“啊,怎么是興寧。”

      宴安淡定將他的手掰開。

      “聽著很失落?”

      青年將帕子往他懷中一丟,嗤笑道:“長得好看,但你得有自知之明。你一個滂臭的大男人哪里有在場任意一位女郎討喜?再說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此番是來尋我晦氣的,還不許我嫌棄兩句了?沒這個道理!”

      宴安被青年一通嫌棄,他不氣也不惱,他還笑。青年暗暗翻了個白眼,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件套回去。只是沒怎么整理,看著就很不正經。宴安看了一眼散落在低上的賭具,道:“許久不見,要不要手談兩局?”

      青年抬手就拒絕了他的邀請。

      他道:“不了不了,跟你手談兩局,我得脫光了跳下曲河游回去,大冷天的,能要半條命。”

      青年平生有兩個最大喜好。

      一個是看美人,一個是跟人斗牌。

      不過,他顯然深知疊加buff的快樂,跟美人斗牌。其他人來河曲里花船是為了尋歡作樂,若是玩得興頭,三五日不著家也是常態。青年過來卻是為了斗牌,籌碼五花八門。

      某一次直接輸得裸奔回家。

      說丟人,那也是真丟人。

      只是當事人不以為意,作為朋友的自己也不好說什么,反正丟的又不是他的臉。

      宴安:“你也知道自己賭運極差啊?”

      某人的賭運其實不能用差形容。

      是個人都能贏他,換而之就是“逢賭必輸”,如果不及時停手,絕對會把犢鼻裈都輸掉。

      “正因為知道,所以我從不賭錢更不會賭命。”青年揮了揮手,雅間內的樂姬、舞姬福身退下,最后只剩青年和宴安,青年一改方才的輕松愜意,嚴肅道,“我知你來意。”

      宴安問:“你知道?”

      青年笑道:“今日朝會發生的事情都已經傳遍了,你這個時候上門還能為了什么?原先準備連夜收拾包袱走人,但想想還是留了下來。你別多想,不是我改變主意……”

      擔心宴安誤會,青年直解釋。

      “我是不可能給予鄭喬半分幫助的。”

      宴安嘆氣道:“可師弟他……”

      “他已經不是你師弟了!”青年沒連夜背著報包袱走人也是為了宴安,他可不想某天聽到鄭喬虐殺同門師兄的消息,“興寧,念在以往交情,我勸你放棄他。他干的那些事,沒有一樁是‘情有可原’!此人罪過早已罄竹難書!”

      青年不忍見宴安神情低落,但還是狠心繼續說下去。他一連串說了三十多人姓名,每一個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死于鄭喬之手,其中還不乏一家都被端的。

      青年道:“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暴君能長久的,必將死無葬身之地。興寧,你此時幫他,害的是更多無辜之人。宴名士一生俯仰無愧,你忍心身后名因鄭喬而毀?”

      青年口中的“宴名士”指的是宴安之父。

      宴安道:“但父親臨終前也沒放下他……”

      青年聽到這話就知道勸不動了。

      他道:“既然如此,罷了罷了,我是說不動你——你跟在鄭喬身邊盡量小心,不要跟他對著干。他已泯滅人性,不再是以前的鄭喬,對你這個師兄還有幾分情誼很難說。”

      宴安點點頭。

      雅間內空氣安靜。

      唯余燭火燃燒的噼啪爆鳴聲。

      宴安不死心,又問:“幫我也不行?”

      不隸屬于鄭喬,只是幫他,不行嗎?

      青年搖頭:“一樣的,必輸無疑。”

      宴安徹底死心。

      不過,有些還是能談談的,例如當今大陸西北的局勢。鄭喬一番騷操作,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宴安花了不少時間去理清楚。了解越深入,越明白此時的鄭喬已經走到了懸崖。

      只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但,宴安還是想賭一把。

      思及此,他不由得苦笑一聲。

      他總是勸老朋友不要沉迷于此,沒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賭徒,還是幾乎看不到贏面的賭局。

      青年也提了幾條建議,倒是跟青年設想不謀而合——兵行險著,先搞定彘王為首的叛軍,轉過頭再解決養大野心的割據勢力。至于北漠和十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青年撇嘴:“與虎謀皮。”

      這話是在嫌棄鄭喬。

      為滅掉辛國,居然下這種爛棋。

      十烏和北漠的威脅遠勝彘王叛軍十倍!

      宴安只得沉默不語,倘若鄭喬不是他師弟,他也會加入大罵隊伍。青年拍手,示意門外候著的花船小廝端上來新的酒水。二人多年未見再重逢,不好好喝幾杯怎么行?

      今日過后,此生還不知有無再見之日。宴安看著青年一杯又一杯清酒下肚,倏忽想起來某些細節,關心問道:“你方才說你準備連夜離開,可是有去處了?”

      青年道:“還沒,到處看看。”

      宴安內心暗嘆。

      倘若鄭喬沒變成如今的模樣,或者說攻下辛國安心治理,老朋友未必不會留下來。

      如今說什么都沒用。

      青年又道:“我打算去四寶郡看看。”

      宴安道:“四寶郡?”

      青年笑道:“彘王兩個跟鄭喬一個德行,不用考慮。不過那些被鄭喬一紙詔令勾出野心的勢力,可以看看。或許有對胃口的。”

      宴安搖頭:“這贏面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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