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誠攜著太太和周凝打招呼,介紹彼此的身份,“周凝,我朋友,林思,我太太。”
兩位女人互相點頭,打過招呼,坐下來聊。
“你比張家誠說的還要漂亮,很像上世紀一個女明星,叫什么來著我有點想不起來。”林思說。
周凝說:“謝謝,你也很漂亮。”
“行了,你們別互相恭維了。”張家誠不合時宜打斷她們倆互相吹捧,叫來服務員,問周凝喝點什么。
周凝不能喝酒,明天要婚禮了,要了一杯烏龍蘇打水。
林思中間去了洗手間,便把時間留給他們倆談。
張家誠清了清嗓子,開始寒暄:“這幾年過得怎么樣?”
“還行。”周凝是真的記恨意外,他居然都結婚了,還以為他會繼續玩多幾年,“太太很漂亮,有氣質。”
“有眼光,會說話,不像我那幾個朋友,說什么鮮花插在牛糞上,把我氣的啊,怎么說我也長得過得去,有點小事業,買不起太平山山頂的別墅,山腳是買得起的。”
周凝被逗笑,他還是老樣子,喜歡開玩笑。
張家誠轉了轉杯子,又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說:“那個什么,心情如何?”
周凝沒說話。
張家誠稍顯有些不自在,“明天的婚禮?”
“嗯。”
“那你和趙靳堂……”張家誠一頓,“其實這種情況,我不該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很冒昧,但是周妹妹,我們好歹認識一場,算個朋友,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把握當朋友,反正在我這里,你是我朋友。”
周凝說:“我有把你當朋友。”
“那我就放心了,我真擔心被該死的趙靳堂連累,被你一塊拉黑名單了。”
周凝維持淡淡的微笑:“不至于。”
“周妹妹要把我當朋友的話,和我交個底,今晚我們倆的談話,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
周凝垂眼,濃密的睫毛掩飾真實的情緒。
張家誠知道不能著急,慢慢誘導,說:“不是我說,那幾年你和趙靳堂感情多好啊,我們當時一塊玩的那幫人看在眼里,我真以為你們會走得很遠。”
“說這些沒有意義了,不是每段感情都會走到最后,擁有過已經很好了。”
張家誠說:“那話不是這樣說,要是都覺得走不到最后,那在一起干什么,純發泄生理需求?我不是說你和趙靳堂,去年十月份還是十一月份你剛回來那陣子,聽朋友說撞見趙靳堂和一個女生很親密,我當時就猜該不會是你回來了吧。”
“我還心想哪有那么玄乎,這么巧合,然后看趙靳堂那反應,我就更肯定那個人是你。因為這幾年,趙靳堂身邊沒有其他人,他一直一個人。”
“我肯定他心里有你。”
周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還記得嗎,你問過趙靳堂一句話。”
張家誠說:“什么話?”
“你問過趙靳堂和我有沒有什么打算,他說沒有。”
張家誠吃驚說:“你知道了?”
“你們在外面說話,我剛好睡醒就聽到了。”
“你因為這個才在四年前不辭而別?”
“其實我完全理解他,站在他的身份和立場,慎重對待婚姻,這很正常,普通人結婚都得精挑細選,講究門當戶對。”
張家誠脊背發寒,心里替趙靳堂捏了把汗,周妹妹哪里有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快刀斬亂麻的氣魄,一聲不吭就走。
周凝則說:“我當時年紀小,做事不成熟。”
“其實當時大家一樣,都不成熟,而且他家里的情況,有點復雜,他從小在外面讀書,父母感情不合,對家庭并不向往,我都能看出來,他不是和你玩玩。”
城市的霓光絢爛照亮夜空,繁華絢麗。
屋頂露天的酒吧,風大,涼快。
一杯蘇打水見底,周凝面色平靜,許久沒有說話。
張家誠說:“周妹妹,我帶你去個地方吧,不會耽誤太久。”
周凝不明所以。
……
周凝跟著張家誠進電梯,不知道去哪里,沿著彎彎繞繞的走廊來到一間包間門口,包間里昏暗,沙發靠著落地窗,坐著一個人,在喝酒,張家誠做指了指一角,推了她一把,把人藏到洗手間。
趙靳堂沒關心誰來了,仿佛天塌了都沒跟他沒關系,安然處之,煙灰缸里的布滿煙蒂,桌子上歪七豎八躺著幾個空的酒瓶。
燈光落在酒杯上,流光溢彩,充滿誘惑。
張家誠若無其事走過去,坐在他斜對面,欠欠的語氣調侃道:“聽說周妹妹明天的婚禮,你躲在這喝悶酒?不去爭取一把?”
趙靳堂沉默抽煙,沒理會。
“說話,啞巴了?”
“說什么?”趙靳堂渾身上下散發一股陰郁。
“周妹妹啊?你現在還有機會,要不明天去搶婚,我現在搖人。”
“請問你今年幾歲,成年了?”趙靳堂冷了臉,嗤了一聲。
“你怎么還嘲諷起我了?”
“不然呢,搶婚,把她架在火上烤,成為眾矢之的,你以為很光彩,很刺激?”
張家誠摸了摸鼻子,“那你還不是上趕著給人家當那個什么,二四中間那個數字。”
趙靳堂一記眼神過來,讓人毛骨悚然。
張家誠知道他這是急眼了,惱火了,不樂意了。
“收皮。”趙靳堂沒好氣說。(閉嘴)
張家誠拔高了些音量,生怕洗手間的某個人聽不見,“說句真心話,這里沒其他人,你到底怎么想的?喜歡周妹妹嗎?”
趙靳堂沒吭聲,沉默抽煙,今晚抽得特別兇,一根又一根,不要命了。
張家誠繼續說:“嘖,要不是看你頹廢的跟狗一樣,誰搭理你。”
“搶了婚,鬧得天翻地覆,她只會更厭惡我。”
他說的是厭惡,包含了怨恨。
張家誠就知道有戲:“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萬一她嫁給我了,然后呢,變成林老師那樣,身不由己,戴著面具做好趙家女主人,她里里外外的一切都被外界拿放大鏡審判,包括她的家庭,她的過往的一切,都得被扒一層皮。”
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從小被按照繼承人培養,被禁錮在條條框框,他母親向來高標準,對他要求嚴厲,他最自由的時候是剛回國那段時間。
洗手間沒開燈,周凝挨著墻壁站著,聞到一股類似佛手柑的香味,這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門縫微微敞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