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不通,自己乃至日漸衰微的柔然部,究竟有什么能讓她這位汗王的妹妹、尊貴的公主如此圖謀?她所求為何?
巨大的誘惑近在眼前,可他身為柔然王子,肩上扛著整個部族的存續興衰,又豈是那般輕易會被美色與權位沖昏頭腦的莽夫?
他不能,也不敢拿整個柔然部的未來去進行一場豪賭。
“嗚……嗚……”
就在此時,低沉而凄厲的號角聲猛然劃破草原的寂靜,如同深淵巨獸的咆哮,一聲緊過一聲,正是最高警戒的敵襲信號!
朝魯臉色驟變,所有旖旎思緒瞬間被炸得粉碎,戰士的本能頃刻間占據全身。
“殿下待在這里,絕對不要出來!”他抓起戰刀,語氣急促而不容置疑,甚至來不及行禮,轉身就朝帳外沖去。
恰在此時,公主的兩名貼身護衛也聞聲疾步入帳。
“保護好殿下!”朝魯對二人交代了一聲,身影已消失在帳門外。
一名親兵迎面狂奔而來,臉上已血色盡失:“將軍!南邊出現不明騎兵,正朝營寨殺來!”
“多少人?哪來的?”朝魯一邊厲聲詢問,一邊大步流星地奔向營寨南墻。
“不清楚!夜色太深,看不清旗號,只聽到馬蹄聲如雷,但從陣型上看,不下千騎!”親兵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該死!外圍的游騎哨探都死絕了嗎?怎么沒提前收到情報!”朝魯怒罵一聲,胸腔被巨大的困惑和憤怒填滿。
他完全想不通這股敵軍從何而來,更無法理解一向被動防守的周軍為何敢主動出擊,但現在,每一息都無比珍貴,容不得他細想。
軍營南邊,趙襄率領的一千重騎已然展開沖鋒陣型,宛如一道蓄勢待發的黑色鋼鐵洪流。
重騎沖鋒,威力在于蓄勢,需在數里之外便開始加速,將沖擊力累積到頂峰,方能一舉鑿穿、碾碎敵陣。
想要在數里疾馳間始終保持陣線整齊,非經年累月的嚴酷訓練與高度默契絕不能達成,如今的云州軍顯然還達不到。
如此規模的沖鋒,其聲勢絕無可能瞞過敵軍耳目。
果然,在他們距營尚有三里之遙時,胡羯軍營的哨塔便已發現了這股致命的洪流。
朝魯麾下這兩千人確為精銳,示警反應極快,營內頓時一片喧囂,士兵們從睡夢中驚起,匆忙抓取兵刃甲胄,試圖組織防線。
大量沉重的拒馬樁被迅速抬起,吼叫著沖向營寨前方,試圖在那鋼鐵洪流碾至前,構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兩支輕騎兵如同暗夜中撲出的鬼魅,驟然從陣營東西兩翼殺出!相比重騎,輕騎啟動更快,機動如風。
只見這兩支輕騎如疾風般從胡羯軍陣前掠過,馬背上的士兵張弓搭箭,一片密集的箭雨帶著尖嘯潑灑向正忙碌布置防線的胡羯士兵。
整個過程中,輕騎速度絲毫不減,盡管馳射精度有限,但其目的并非大量殺傷,而是致命的干擾。
箭雨成功打斷了胡羯軍安放拒馬、組織防線的節奏!
方才,所有胡羯士兵的注意力都被南方那如同滾雷般迫近的重騎吸引,渾然未覺竟有兩支輕騎已借著夜色和喧囂摸到了如此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