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登山靴的腳印,在松針鋪就的地面上蜿蜒,像串被風雪揉碎的粉珍珠。王小二撥開枝椏時,指腹被松脂粘得發黏,那琥珀色的膠質里還裹著半片羽毛,是灰雀的尾羽,帶著清晨的霜氣。
“這丫頭的暗號越來越像樣了。”他指尖撫過松木板上的狐貍標記,紅漆是用野果漿調的,邊緣還洇著點紫黑色,“用山葡萄汁混了松煙,至少能保留三天。”
玄冰玉狐突然用鼻尖頂開他的手,對著木板下方的積雪輕嗅。那里有個極淺的掌印,五指張開,正是趙曉燕慣用的丈量方式,她總說這樣比尺子準。蘇晴蹲下身比對,掌印邊緣的雪粒還沒完全凝固:“最多離開半小時。”
趙衛東掄著斧頭劈開叢擋路的榛子棵,枝椏上的雪簌簌落在他脖頸里,激得他縮了縮脖子。“這鬼天氣,凍得連斧頭都握不住。”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白氣裹著呵出的熱氣騰起,“曉燕那丫頭要是凍壞了,我非把王坤那孫子的皮扒下來做坎肩。”
林間的風突然轉向,卷來股熟悉的甜腥味。王小二頓住腳步,示意眾人噤聲。玄冰玉狐的耳朵貼向地面,尾巴繃得筆直,尾尖的紅毛在風里微微顫動。
“是麻醉彈的味道。”蘇晴從背包里摸出塊活性炭,捏在指間搓了搓,“長生公司特制的,摻了鹿蹄草汁,聞著像蜜餞。”她突然指向左側的云杉,樹干上有處新鮮的擦痕,樹皮被蹭掉塊,露出底下的嫩肉,“他們在這里追過曉燕。”
趙曉燕的腳印在擦痕處變得凌亂,像是被拖拽過,雪地上還留著半截粉色的毛線,是她圍巾上的流蘇。趙衛東撿起來時,手指抖得厲害,粗糲的掌心把毛線捻得發毛:“這丫頭肯定掙扎過。”
穿過片白樺林,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被踩平的雪地上散落著十幾個金屬支架,頂端的喇叭蒙著層薄雪,偶爾發出陣刺啦的雜音,震得枝頭的積雪簌簌往下掉。
“聲吶陷阱。”蘇晴蹲在支架旁,指尖劃過冰冷的金屬,“頻率調到了狐貍能聽到的波段,專門對付玄冰玉狐的。”她突然笑了笑,指著某個歪斜的支架,“但曉燕把這個的線路給拔了。”
那支架的底座上,留著個清晰的牙印,是趙曉燕的小虎牙咬的,旁邊還有串用指甲刻的小字:“母株在西坡”。
“這丫頭心思真細。”王小二揉了揉眉心,緊繃的神經稍緩,“她知道我們能看懂。”
玄冰玉狐突然對著聲吶陷阱群的另一側竄去,雪白的身影在支架間穿梭,像團滾動的雪球。王小二追過去時,發現狐貍正對著片解凍的沼澤低吼。冰面下的黑水泛著油光,隱約能看到串氣泡往上冒,在冰面凍成細小的冰珠。
“他們從冰面走了。”蘇晴指著冰面上的裂紋,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漆皮,“是長生公司的雪地車,輪胎上有防滑塊。”
趙衛東用斧頭敲了敲冰面,回聲悶沉。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試著踩上去,冰面發出細微的咯吱聲:“能過。”他突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掏出根麻繩,“都系上,萬一塌了能拽一把。”
過沼澤時,冰面下的暗流在腳邊涌動,能看到水草在黑水里搖擺,像無數只手在拉扯。玄冰玉狐走在最前面,每步都精準地踩在冰結最厚的地方,偶爾回頭對著眾人嘶鳴,像是在提醒。
上岸時,王小二的軍靴底沾了層黑泥,湊近聞有股鐵銹味。蘇晴用樹枝挑開泥塊,發現里面混著些銀色的鱗片:“是哲羅魚的鱗,這種魚只在西坡的冷水潭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