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翻翻箱籠,??把帶來的驅蚊的香囊找出來,咱們明早去西廂走一趟。”
東廂房里,鄭l瑩一邊讓女使磨著指甲,??一邊吩咐道。
“娘子,這香囊這趟來咱們帶的本就不多,為何還要分給那個陸娘子啊?”女使咕噥著,“那陸娘子不過是個小戶女,??您與她說話和氣些已經算是客氣了,??何苦還要送她東西?”
“我不是送她,??是送給二房的媳婦。”
鄭l瑩吹了吹指甲上的粉末,??眼里沒什么表情。
女使明白了,??往后畢竟是要做妯娌的,是得打好關系。
不過,??轉念一想,女使又有些不屑:“二郎才是如今的長子嫡孫,??您嫁過去以后未來定是要掌家的,又何苦去籠絡二房?”
鄭l瑩擦著指甲的手一頓,長長嘆了口氣。
她今年已經十八了,即便貴女們相較小戶女出嫁稍晚一些,但十八,??在貴女里也算是晚的了。
之所以到現在還未出嫁,皆因她苦等了二表哥三年。
那時大表哥走后,二表哥需守孝三年,??家里人便張羅著要為她重新擬定婚事。
但鄭l瑩心系崔珩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愿放棄,??于是便堅決不肯議親,??執意等了三年。
好在大夫人是明白她的心意的,等出了孝后便接了她過來。
只是,她已來了這么久了,二表哥對她卻客氣有余,親近不足,并沒提過提親的事。
二表哥一貫是個守禮的人,從前幼時他們一起讀書,還算親近,后來聽聞她要與大表哥定親后,他便主動與她保持了距離。
現在想來,二表哥應當還是把她看做是長嫂對待。
可鄭l瑩并不想做他的長嫂,她想做的是他的妻。
二表哥究竟明不明白她的心思?鄭l瑩一時分不清。
不過二表哥雖則對她不甚熱絡,但對著旁人更加疏離。
且她的身份的確是最合適的,鄭l瑩輕輕吐了口氣,假以時日,她定然能嫁進大房。
眼下,她只要表現的一如既往的淑慧端莊便好了。
于是鄭l瑩仍是叫女使拿了香囊:“多什么話,明早走一趟就是了。”
女使連忙低頭,心想也是,她們娘子這樣的貴女愿意低頭去結交,這陸娘子定然會感激涕零。
西廂里,雪衣卻并不如她們想的這般感激。
崔珩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格外的沉默。
但與他臉上的淡漠相比,他的動作卻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這佛寺的廂房不比國公府里,墻胎薄薄的,更別提不遠處還住了個男客。
雪衣指尖嵌進了床頭的軟木里,埋著頭死死咬住了枕巾。
直到床頭的軟木快被她摳的掉下來,她感覺快被枕頭捂的幾近窒息的時候,身體一松,驟然被翻過來趴在了他身上,雪衣才終于緩過勁來,趴在他肩上輕輕喘著氣。
“這么沒用?”崔珩撥了撥她額上的碎發,低沉地笑著。
雪衣連指尖都在發抖,閉著眼一個字也不想開口。
“之前不是讓秋容把東西給你了,讓你好好養著,沒聽懂?”
崔珩又問,撫著她的臉頰滑動。
“什么東西?”雪衣嘴硬,偏著頭不肯回想。
“真不明白?”崔珩捏著她的下頜將她抬起。
她雙頰紅紅的,眼睛里蓄滿了水,這副模樣,愈發想教人欺負了。
“不明白。”雪衣固執地不肯說,剛剛才結束,現在她感覺二表哥似乎只是想逗弄她。
崔珩果然沒再逼她,隨手揉了揉她的碎發:“嘴倒是硬。”
嘴硬就嘴硬,雪衣將被揉皺的,又扯了訶子輕輕地抱怨,“衣服都被你撕壞了,明日該怎么辦?”
“回去賠你就是。”崔珩隨口道,似乎全然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
雪衣哪里是想說賠償的事,她分明是在提醒他以后收斂點。
可一聊拿起這撕壞的訶子,崔珩原本平靜的眼神又起了波瀾。
雪衣察覺到他又有重來的意思,手一松,連忙軟
了腰:“我累了。”
她一服軟,崔珩果然沒再動,只是抱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背:“累了就睡。”
仿佛在逗貓似的。
雪衣閉著眼靠在他胸口,覺得有些屈辱。
崔珩此刻心情卻好轉了些,難得與她聊起來:“你方才在怕那個男客?”
“嗯。”雪衣悶悶地應了一聲,越想,越覺得那道窺探的眼神極為古怪,抬起頭看著他,“我總覺得,那人仿佛認識我似的。”
盯的人極其不舒服。
“你剛來長安,能認識幾個人?”
崔珩擰了一把她的軟肉,不以為意。
雪衣“嘶”了一聲,卻敢怒不敢。
總是愛咬愛擰,這人難不成當真是虎狼托生的么?
雪衣垂著頭,伸手揉了揉。
不過,這么一想,她也覺得有道理。
興許只是一個見色起意的人,她樣貌出眾,這些年來像這樣打量的目光并不少。
“時候不早了,二表哥可以走了。”雪衣渾身熱的發黏,忍不住推了推他。
“還早。”崔珩抱著她,似乎又有要這么睡下去的意思。
這里可不比府里,何況對面還有個盯著她的男客。
“不早了,外面人多眼雜的,我不放心。”
雪衣惴惴不安,一雙眼睛格外的可憐。
不知怎的,崔珩格外喜歡她這副害怕的樣子。
心思一起,她越著急,他越不想放,反倒惡劣地磨了磨。
“表哥,二表哥……”雪衣抓緊了他的肩,輕聲地懇求,“我真的累了。”
她現在眼睛一眨,眼淚便能掉下來。
不知是真難受還是假難受。
崔珩原本也只是逗著她,見她又要被逼哭了,便收了手:“走了。”
終于要走了。
雪衣伺候了他一晚上,輕輕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