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深宮禁苑。
    南昭帝緊鎖著眉頭,步履沉重地從軟禁朱思勃的寢宮步出,口中兀自低喃:“派衛淵推著那活死人去能行么?”
    南昭帝頓住腳步,側首看向小太監:“南梔還沒到?”
    “回陛下,公主殿下已在路上,想必快了。”
    南昭帝不再多,快步返回御書房,剛在龍椅上落座,甚至那金絲楠木的椅面尚未焐熱,門外便傳來宮女清亮的通報。
    “陛下,傾城公主南梔求見!”
    “快!讓朕的小皮襖進來!”
    南昭帝臉上瞬間堆起慈父般的笑容,仿佛方才的陰郁從未存在。
    殿門輕啟,南梔蓮步輕移,姿態端莊優雅,步步生蓮,踏入御書房。
    “參見父皇。”
    “免了免了!”
    南昭帝大手一揮,笑容更盛:“就咱父女倆時,無需虛禮作,梔兒啊,近前來,父皇今日又有道題想考考你!”
    南梔垂首,姿態恭順:“父皇請講,女兒洗耳恭聽。”
    南昭帝清了清嗓子:“北境邊關又告急了,北冥關恐再度失守,滿朝武將,庸碌者眾,朕思來想去,這領兵之人……梔兒覺得,派誰最為妥當?”
    南梔聞,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驚訝,旋即秀眉微蹙,作沉思狀。
    片刻后,她抬起清亮的眸子,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話鋒一轉:“父皇,女兒昔日在北幽關時,曾窺得衛家……北幽軍戰無不勝的一絲奧秘。”
    “北幽軍?好一個北幽軍,什么衛家軍,都是朕的軍隊!”
    南昭帝眼睛一亮,對這個名稱顯然極為受用,急切追問:“是何奧秘?梔兒快說!”
    南梔聲音平穩,條理清晰,“北幽軍多為本土子弟兵,世代生于北幽,長于北幽,關門之后,便是他們父母妻兒,祖墳祠堂,故其死戰,非僅為國,更為保家,此乃破釜沉舟之志,非他處軍隊可比。”
    南昭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錯!衛家……北幽軍,調去江南打倭寇時,便有些力不從心。”
    南梔繼續道:“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就是那衛伯約!”
    “衛家世代鎮守北幽關已逾百年,其血脈、其名號,早已與北幽關融為一體,軍中將士祖孫三代效忠衛家者比比皆是,衛公便是北幽軍的魂!只要他尚存一息,便必須親臨北境,此乃定海神針!”
    “與朱思勃所不差,只是梔兒分析更細……”
    南昭帝心中暗忖,面上卻不動聲色:“可衛伯約如今形同朽木,如何能領兵?真正執掌兵符臨陣決斷者,又當派誰?”
    “衛淵。”
    南梔朱唇輕啟,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衛淵?”
    南昭帝眉頭再次皺起,顯出不快,“又是衛家!難道朕的江山,離了他衛家姓氏,便無人能掌兵了不成?”
    南梔卻似早有所料,聲音放得更輕,帶著一絲女兒家的羞澀:“父皇,他日女兒孕子,乃您親外孫,亦姓衛。”
    啪~
    南昭帝猛地一拍龍書案,方才的不快煙消云散。
    “懂了!朕懂了!衛淵不過是個廢物幌子!待朕那好外孫長成,執掌北幽軍者便是朕的骨血,那北幽雄兵終歸還是朕的!”
    南昭帝拊掌大笑,仿佛已看到未來集權天下兵馬的景象,隨即又心疼地看向南梔:“苦了朕的梔兒,要委身于衛淵那等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