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玉勾唇,“但是她不想要。今兒白日在宮里,也是被我逼迫,她不想做那忘恩負義之人,才被迫答應我去找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
他冷笑一聲,“女人的野心,支撐她在皇宮二十載,風雨不倒。豈會在她重新臨朝聽政后,色令智昏?”
“她拿幽州刺史和大魏三分之一的金礦開采權,換您進宮。還不夠色令智昏嗎?”月涼反問。
李安玉嗤笑,“夠什么?我隴西李氏,京城這一脈,本就不敵郭氏、崔氏、柳氏、王氏,就連盧氏,都比不過。對比在京城盤踞的幾大世家,還薄弱得很。太皇太后想要制衡,扳倒一個張家,自然要扶持別人上來。她手里只有一個王氏,自然不夠,那么,我入京,既可滿足她私欲,又可制衡朝堂幾大世家,算起來,她并不虧。”
月涼點頭,“但她又為何答應明熙縣主呢?難道明熙縣主比公子您對太皇太后來說更重要?”
“如今的局勢,她自然比我更重要。她是扳倒張求一黨,立了大功的虞花凌,又是范陽盧氏的女兒。對于太皇太后來說,正是需要她這樣的人。既與太皇太后一樣是女子,又能懸于朝野上下的一把劍。”李安玉走進浴池,靠著池壁閉上眼睛,“虞花凌離開范陽盧氏在外多年,親情于她而,沒那么深。見過人生百態的人,也更玲瓏圓滑,一路殺進京的人,也不會心慈手軟。而且,只要看到她的人,朝野上下,就會想到她是如何入朝的,她的人與她的劍,就是威懾。用她雖然不能與范陽盧氏分開,但當下來說,也是好用。而我,只要陪陛下讀書的圣旨在,我依舊能為她所用。”
只不過,用法不同罷了。
月涼唏噓,“所以,將您讓給明熙縣主,對太皇太后來說,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李安玉哼笑。
劃算不劃算他不知道,只知道能讓太皇太后改了主意就好。
月涼有點兒失望,嘟囔,“哎,我還以為,您死了,我就可以回風雨閣,自由了,看來是泡湯了。”
李安玉抓起巾帕砸他臉上,“你想的美。”
月涼拿開巾帕,順手搭在衣架上,嘆了口氣,轉身走出屏風,心想著,還有八年,八年,自殺不成,他還要繼續給他做八年牛馬,想想人生就一片灰暗。
他怎么就這么命苦?
虞花凌此時跟月涼差不多,也覺得未來的日子不太妙。
她回到住處,點了一支安神的香,依舊睡不著,想著明兒她還能跟太皇太后再加條件嗎?若是得寸進尺,再加條件的話,太皇太后會不會真不慣著她了,直接將她就地打殺?而她如今傷剛好了一半,靠著自己一個人,闖不出皇宮的吧?
或者,明兒她不加條件,推脫呢,說自己想通了,不報恩了?
太皇太后會不會覺得被戲耍了?真會惱了她?
應該會。
畢竟太皇太后是個有野心有手腕又果斷的人,宿衛軍聽她調遣,看張求的下場就知道了,如今還在詔獄里關著呢。殺她不成,太皇太后拿了他把柄后,便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他,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她嘆氣,事情怎么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如今天色已晚,城門已關。她合理懷疑馮臨歌是故意這么晚才告訴她的,若是她不找去,她可能會更晚告訴她明日太皇太后再次召見的事兒。
天子腳下,京城的五門本就比別的城池戒備嚴,若是她沒受傷,興許還能仗著武功趁著守衛打盹時翻越城墻,或者跳護城河,斬斷河底下的鐵網,摸出去,但如今……想都別想。
只能寄希望于她那半壇酒的救命恩人,死快點兒了。
他死了,就省心了。
雖然,這想法有點兒沒良心,但比起他這個大麻煩,她情愿他爭氣點兒,畢竟,早死早超生嘛,還能重新換個人家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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