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許大茂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無比n瑟的領頭在前。
老頭老太們則是緊緊的跟在身后,生怕眼前這個好不容易盼來的錢袋子跑路。
看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尊老心善的好人帶著老人們出去遛彎玩耍呢,哪里會想到是一群討債的等著分錢?
終于,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典當行內,老板和伙計看著眼前烏泱泱的十幾號人突然殺進店里,全都是緊繃著神經,表情嚴肅無比,目光銳利如電。
柜臺后的老板更是悄咪咪的將手伸到下方,準備拿出預備好的棍棒進行驅趕這群不速之客。
伙計也是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緩緩挪到靠后門的位置,隨時準備跑出去叫救命喊支援。,
這個時候,許大茂滿臉神氣的走到柜臺前,表情浮夸的說道:
“掌柜的,我給你送大生意來了!”
看清了許大茂的面容,發現是老客戶,典當行老板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但還是警惕的看向許大茂身后的那些老頭老太,小聲說道:
“這是什么情況啊,難道你說的大生意是指這些老家伙們?那不得把我的時間全部耽擱了?”
雖說老板是接觸過不少來賣東西的老人,可他們的要求通常都很高,一個個的不是說手里的東西稀有珍貴屬于傳家寶,要么就是說他們急用多少多少錢,低于某個數免談,反正就很難伺候。
總之,面對眼前十幾名老人,老板并不抱有成交的希望。
聽到老板的話,許大茂臉上的笑意凝滯了片刻,搖著頭說道: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說的大生意是我自己。”
老板愣了一下,隨后沉著臉說道:
“你什么意思,咱們好歹也做過十幾次生意了吧,雖然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我有坑過你一回嗎?”
“再說我開門做生意的,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你為了一個所謂的大生意,帶這么多人過來圍堵,還全是老頭老太,怎么,是覺得我會把你的東西搶了不給錢?”
許大茂呆住了,沒想到這幫老東西跟過來會引起這么大的誤會,當即擺手解釋道:
“不不不,您可千萬別多想,我壓根就沒這意思,要是我不相信您,又何必跑這一趟呢,早就去別的地方了!”
見老板還板著張臉,許大茂無奈的嘆了口氣,撓頭說道:
“好吧好吧,也不怕你笑話了,看到我這身衣服了吧,因為欠了債一直在外面躲著,但時間長了遭不住,只能回來把我最好的東西賣了還錢,這些人都是來追債的,沒別的意思。”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老板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接著面露古怪的看了許大茂一眼,無法理解為什么這些債主清一色的全是老頭老太。
但這并非老板關注的點,他更想知道許大茂帶來的是什么好東西。
“那就來吧,我怎么說也有幾十年的鑒定經驗了,就讓我來替您掌掌眼,如果真是好東西,價格方面絕對不會讓您吃虧!”
既然是老客戶帶來的大寶貝,那該有的尊重肯定不能少。
許大茂也是許久沒享受過這般待遇了,忍不住趾高氣昂的跟老板嘮了幾句,聽著一口一個您的喊自己,心里甭提多得勁了。
要知道前陣子在街上到處流浪那會兒,成天被人罵被人打,什么叫花子臭乞丐那都是好聽的,還有些人嘴巴惡毒,張口就是狗東西,臟老鼠等等,跟人都搭不上邊,直接就成了畜生。
但老板的耐心是有限的,許大茂也知道見好就收,萬一被人察覺是在占便宜,后面的事情就不好進行了。
于是,眼看著差不多了,許大茂這才向前探了探身子,同時將懷中的木盒拿了出來。
“掌柜的,瞧瞧這材質,這做工,光一個盒子就這么精致了,可想而知里面的……”
沒等許大茂自嗨起來,老板抬手將其打斷,說道:
“廢話甭多說,正所謂眼見為實,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盒子再怎么漂亮也就是個表象,而且比這更好的盒子我有幾十個,還是直接打開驗貨吧!”
許大茂被斷了興致,卻也不好發作,只能點頭說道:
“行行行,我打開就是了,急什么呀,差這一會兒功夫么?”
因為許大茂的表現過于神秘,讓老板以為是一件很珍貴值錢的寶貝,按照行規和豐富的經驗,這種值錢的東西最好是由賣家自己操作和展示,萬一里面有陷阱就麻煩了。
許大茂一邊嘀咕著,一邊將盒子打開,然后把那條價值上萬元的項鏈展現在老板的面前。
就在許大茂以為老板會擺出一副驚愕的表情時,卻發現對方愣住了。
“怎么,難道它的價值不止一萬?”
這個時候,許大茂仍舊沒有懷疑萬元項鏈的真實性,甚至開始了幻想時間。
老板眼神嚴肅冷漠的看了許大茂一眼,轉身拿來放大鏡,隔著一段距離對項鏈進行仔細的觀察和甄別。
約莫幾分鐘后,老板突然重重的將放大鏡放下,擺出一副十分不悅的表情,說道:
“許大茂,你覺得這種事情很好玩嗎?”
察覺到老板的態度不大對勁,許大茂傻了眼,說道:
“你,你什么意思?我是誠心來賣東西的啊!”
老板冷哼一聲,說道:
“這就是你說的大寶貝?算了,我也懶得跟你發脾氣,來者是客,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這項鏈我最多出三十,如果算上盒子的話,頂了天一百塊!”
許大茂聞立馬瞪大眼睛,驚叫道:
“你開什么玩笑!我這條項鏈上萬塊買來的,到你這里就只能賣三十塊?居然還沒一個盒子值錢!”
老板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許大茂,譏笑道:
“一萬塊就買這樣的垃圾?你腦子沒事吧,是不是那天被門給夾了?”
許大茂不信邪,指著項鏈說道:
“掌柜的,這個玩笑真的不好玩,你再看看呢,光是珍珠就這么大的個頭,一顆賣三十塊還差不多,怎么可能整條只賣三十塊啊!”
老板搖了搖頭,對許大茂的業余表示無奈,隨后將放大鏡遞給許大茂,接著精準的指向一顆大珍珠的某處,說道:
“你仔細看一下吧,裂痕還是挺明顯的,但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修復過了,這就跟一枚價值連城的玉石一樣,完好無損的時候確實值錢,可一旦出現了損壞,它就會變成毫無價值的垃圾。”
“不僅僅是我指的這一顆,其他的珠子都一樣,毫不夸張的說,這就是一串廢品,全是修復過的玉珠和珍珠。”
“說實話,開價三十都是便宜你了,這也看在咱們有過十幾次交易的份上,畢竟這種成色的東西收回來很難賣出去,如果讓我來選,那我寧愿要這個盒子。”
許大茂懵了,一時間腦瓜子嗡嗡的,他可是把下半輩子全都賭在了這條項鏈上,只要它是貨真價實的,那么賣個大幾千塊輕輕松松,有了這么一筆巨款,足夠許大茂瀟灑很久了。
可現在,典當行老板卻說他是被用特殊手段修復過的廢品,連盒子帶東西也就一百塊的價值,還不夠出去干幾個月活的工錢。
就算再把其余的首飾一并賣掉,能到手的錢恐怕不會超過五百,然后除去對這些老頭老太的賠償,最終手里還能剩幾個子兒?
面對這樣的結果,許大茂都不知道這是為了自個兒還是在為那幫老頭老太忙活!
回過神來,許大茂搖了搖頭,果斷將盒子扣上并收回,說道:
“不對,你肯定是在坑我!但凡你開價三五千的我都能考慮一下,可你只肯給我一百塊,這差距也太大了。”
看到許大茂的動作,典當行老板嗤笑了兩聲,知道他想再去別家問價格,當即點頭說道:
“想貨比三家唄,行,這是你的權利,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做生意講究的是信任,我相信你,可你不相信我,而且你帶這么多人來堵我的門,搞不好會把想進來的人給嚇走,所以等你下次再來的時候,這筆買賣可就得重新算了,最起碼要再減掉兩成。”
許大茂聽后難以置信的看向對方,說道:
“什么?一百塊錢已經很少了,你還要再減兩成,豈不是項鏈加盒子一共只能賣八十塊?”
典當行老板笑呵呵的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你算的一點兒沒錯,就是這個價,行了,咱廢話別多說,你走好不送,趕緊把人帶走吧,我還得做別的生意呢!”
很快,許大茂沉著臉離開了典當行,還沒走幾步就被老人們圍住。
“什么情況啊許大茂,說好的來賣東西給我們錢的,也沒看到你跟老板說幾句話,怎么就走了呢?”
許大茂此時的心情很不好,卻又斗不過這幫老東西,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
“這人坑我,上萬塊的項鏈只肯一百塊收了,這我肯定不能答應啊!”
“你們也別太著急,咱貨比三家好吧,總歸會有慧眼識珠的人高價收了,到時候該給的一分不會少!”
就這樣,許大茂帶著這幫老人沿著街一路找一路問,得到的答案和最開始的那家一樣,都說這條項鏈的品質太差,不可能賣出高價。
許大茂越問越難受,一家說不值錢可能是誤判,如果十來家都是這個結果呢?
最后,許大茂去了百貨商場,進行最后一次嘗試。
因為商場的價格通常比典當行要低,所以許大茂很少去,但現在他沒辦法了,只要能賣出四位數的價格,再低他也認了!
然而現實還是給了許大茂一次暴擊,同樣的回答,隨之而來的還有最低的價格,連盒子帶項鏈,只肯給五十塊。
面對這個結果,許大茂人麻了,他眼神空洞的走出百貨商場,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下,無力的埋下頭,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事已至此,許大茂再也不奢望手里的大寶貝能賣出高價了,因為它本身就不值這個價!
這個時候,老人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許大茂耳邊響起,問他為什么還不賣掉給錢。
許大茂被吵的頭疼,只能回到最開始的那家典當行,以八十塊錢完成交易,同時也把身上所有的首飾處理掉,之后把該賠的錢付掉,徹底終結這段恩怨。
主要是許大茂餓壞了,渾身沒勁,加上老頭老太這么多,他不僅毫無勝算,連逃跑的機會也沒有。
完事之后,許大茂摸了摸口袋,錯愕的發現兜里只剩下了幾塊錢。
呆愣了片刻,許大茂心底的憤怒和委屈終于爆發了,忍不住仰天大罵,結果被樓上的人澆了一盆水,淋成了落湯雞。
正如張元林預料的那樣,許大茂把所有首飾都變賣了還不夠賠的,直到把“萬元項鏈”賣掉才勉強賠完。
到最后許大茂折騰了大半天,只得到了驚人的幾塊錢巨款,要知道時代變了,這都不夠吃上一頓帶肉的三菜一湯。
有了前車之鑒,許大茂哪里還敢繼續在大街上發泄情緒,當即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躲著,順便整理一下自己,不然這蓬頭垢面的模樣太招人笑。
很快咕嚕嚕叫的肚子將許大茂拉回現實,也讓他冷靜了不少,幾塊錢吃不了一頓熱飯,但是買幾個饅頭還是可以的。
買了東西在街邊坐下吃著,一陣狼吞虎咽過后,許大茂發現自己噎著了,著急忙慌下趕緊跑向最近的店鋪討水喝,但都被當乞丐趕了出來,直到一位西裝革履的生意人看他可憐,花錢讓店里給他送去一碗水。
等許大茂緩過勁來,想去和救命恩人聊幾句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走了。
這時店伙計走了過來,一把將碗奪走,然后譏笑道:
“別找了,就算那位老板還在,你也不可能攀上關系的,只不過是老板大發善心,是看你可憐隨口一句話罷了,你還是老老實實要飯去吧!”
許大茂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店里的伙計拆穿心思,完了還讓自己繼續去要飯,簡直太侮辱人了。
而且這伙計說完就跑,讓許大茂連罵人的機會都沒有。
又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許大茂正想著該怎么發泄的時候,突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不對啊,秦京茹應該不會騙我,除非是李懷德騙了她!既然這樣,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去找李懷德算賬了!”
“我與其一身叫花子模樣在這里像個無頭蒼蠅般到處碰壁,還不如利用這次機會繼續跟著李懷德干,至少我跟他有過一段時間的合作,對他也比較熟悉!”
想到這里,許大茂開始仔細回想秦京茹之前說過的關于李懷德的住址。
先前許大茂說要替秦京茹打抱不平,說的是好聽,但實際上是為了再次接近李懷德。
只是許大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讓李懷德接納自己,所以一直沒去。
但現在不一樣了,李懷德欺騙了秦京茹,之后秦京茹又因為幫他招待各種各樣的客人得病而死,最終落得一個人財兩空的下場,而許大茂作為秦京茹的丈夫,自然有了充分的理由討要說法和賠償。
至于離婚的事兒,許大茂不說,李懷德怎么可能知曉?
心里有了計劃,許大茂記起了李懷德的住址,便立馬朝著目標發出了。
因為沒錢坐車,許大茂只能靠步行,這一走就是大幾個小時,等找到李懷德家的時候,天色已晚。
夜幕降臨,陰風陣陣,許大茂站在門口走廊里冷的直打哆嗦。
這里不是合院,而是一棟民房,這年頭能住在這里的不是階層好,就是收入高,總之這樣的住處證明了李懷德目前混的相當不錯。
許大茂知道自己沒白來,但前提是他要能扛到李懷德歸來,本來晚上就冷,走廊的位置還正對著風口,肉耳可聽的風聲呼呼作響。
溫度越來越低,許大茂不得已蹲了下來,整個人縮成一團,倒是借助夾角的陰影隱藏起來,這時候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壓根就看不到這里有個人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懷德終于回來了,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搖搖晃晃的走著,明顯是晚上喝了不少的酒。
來到家門口,李懷德無視了地上的許大茂,抬手掏鑰匙去開鎖,但是因為喝醉了懟了半天才把門打開。
就在李懷德走進家里準備反手把門帶上的時候,突然一道黑影迎面撲來,狠狠的將其撞倒在地。
這一刻,李懷德瞬間清醒,他驚恐的看向眼前的黑影,顫顫巍巍的說道:
“你,你別殺我!要,要多少錢你說,我都給你!”
許大茂愣了一下,隨后抬起頭來,一臉疑惑的問道:
“誰要殺你,難不成你還卷入了什么命案?”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懷德立馬回過神來,試探性的問道:
“你,你是……許大茂?”
月光的照射下,許大茂點了點頭,說道:
“是我,剛才你為什么會說不要殺你,這是怎么回事?還有,把你的錢拿出來!”
得知是許大茂,李懷德哪里還有剛才慌亂驚恐的模樣,只見他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然后走到門口將燈打開,接著帶上了房門,最后拉了張椅子坐下,開始打量許大茂現在的丑樣。
“怎么了許組長,多年沒見,看你這樣子過的不太好啊!”
許大茂臉色一沉,對著李懷德惡狠狠的說道:
“少特么廢話!趕緊把錢給我!你怕別人殺你,就不怕我對你動手?反正我現在一無所有了,就是同歸于盡也是我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