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退下后,當夜便召集東廠二十名檔頭。
“這次的差事,不比以往。”魏忠賢掃視一圈,語氣低沉,“是生是死,全看你們的本事。誰若覺得扛不住,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公公說笑了!”一名滿臉刀疤的檔頭咧嘴一笑,“咱們這條命是您救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弟兄們也敢闖!”
“對,公公指哪,我們打哪!”
魏忠賢滿意點頭:“好。這才是東廠的好兒郎!記住——這回不是打殺,是細作。到了張家口,都給我低調點,商人、鏢師、賬房先生,什么像就扮成什么。”
“明白!”
次日凌晨天未亮,魏忠賢率領心腹方正化等人悄然離京,分作三批,各自偽裝成商旅隊伍。魏忠賢一身粗布長衫,臉上故意抹了黃土,看上去像極了趕路多日的山西布商;方正化則扮作賬房先生,算盤珠子滴溜亂轉。
“公公,”方正化壓低聲音騎在馬上湊過來,“晉商在山西是土皇帝,聽說跟官府、軍隊都有牽連。咱們這點人手,要真捅了馬蜂窩”
“怕什么?”魏忠賢哼了一聲,掏出懷中密旨,目光如鷹,“皇上把這事交給咱家,是看得起咱家。這事辦砸了,腦袋都不保。可只要辦成了嘿,不只是東廠揚眉吐氣,連你方正化也能封個指揮使。”
他冷笑一聲,望向前方:“幾個晉商而已,翻天得了嗎?”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了三天路,總算進了張家口。
剛踏進城門,魏忠賢便被眼前的場面驚得一愣。
好家伙——比他想的還要熱鬧三分。街道兩旁鋪子挨鋪子,酒樓茶館燈火通明,招牌高掛,叫賣聲此起彼伏。來往行人摩肩接踵,有漢人、有蒙古人,還有滿口西域腔的回回,全在街邊熱火朝天地討價還價。
“公公您看——”方正化指著遠處一座高門大院,“那就是晉商八大家之一的喬家大院。”
魏忠賢瞇起眼仔細打量,嘖嘖稱奇:“果然是闊氣得很。走吧,先找地方落腳,咱們得先摸清楚這水到底有多深。”
他們挑了家叫“悅來客棧”的地方住下——不大不小,正合打探消息。
剛安頓好,魏忠賢就派人分頭出去探風。
“記住了,都裝成做生意的,越普通越好,多跟人閑聊,能套多少消息就套多少。重點盯著晉商和蒙古人的買賣,聽到什么都給我記清楚。”
人馬分頭而去。
魏忠賢自己也沒閑著。他換了一身粗布衣裳,化身游方郎中,背著藥箱上了街。
他這一逛,果然逮著了不少門道。
首先,張家口的守將王樸,跟晉商走得格外近。聽說他兒媳婦就是范家的千金,兩家早成了穿一條褲子的主兒。
其次,城里還有個叫“互市場”的地方,表面是做漢蒙生意的,實則——黑白通吃,啥都能賣。
“老哥,你也是來看病的?”一個蒙古商人湊過來,漢話帶著濃重口音。
魏忠賢一副老實樣子笑著回話:“是啊是啊,聽說這兒藥材好,想進點貨回去。”
蒙古商人嘿嘿一笑,語氣帶著一絲神秘:“藥材?那算什么。要是真想發財,我這有門路。”
魏忠賢眉頭一挑,故作好奇地問:“哦?啥門路?說來聽聽。”
“跟我來。”
那人帶著他繞來繞去,最后進了城東一座偏僻小院。
院里堆滿了貨物:茶葉、布匹、藥材還有幾口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