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個年約五十、面容恭謹的老嬤嬤被領了進來,一見朱由檢便立刻跪下行禮。
“老奴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朱由檢問道,“是皇嫂讓你來的?有何事?”
李嬤嬤站起身,微微躬著腰,恭敬地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請陛下去慈寧宮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朱由檢聞,頓時皺起了眉頭。
去慈寧宮?
開什么玩笑!
他現在是皇帝,張嫣是先帝的皇后,是他的皇嫂。
叔嫂之間,按禮法是要避嫌的。
自己這剛登基沒幾天,屁股還沒坐熱,就巴巴地往皇嫂的宮里跑,這要是被那幫東林黨的官知道了,還不得寫幾萬字的奏疏把自己噴成個昏君、淫君?
“皇嫂有心了。”朱由檢當即就想拒絕,“只是朕這邊政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若有什么要事,你與王承恩說也是一樣,朕回頭自會處置。”
他以為這樣就能把事情擋回去,誰知那李嬤嬤仿佛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又說了一句。
“皇后娘娘說了,此事,旁人做不得主。”李嬤嬤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和哀切,“是是關于先帝爺的一件遺物。娘娘整理先帝舊物時發現的,不知該如何處置,心中惶恐,思來想去,唯有請陛下去親眼看一看,拿個主意。”
這話一出,朱由檢頓時沒詞了。
好家伙,直接把天啟的大旗給搬出來了。
他要是不去,那就是對先帝不敬,對自己親哥哥的遺物不上心,這傳出去,名聲更不好聽。
去,有瓜田李下之嫌;不去,有不敬先兄之過。
兩害相權取其輕。
“這個皇嫂,有點東西啊”朱由檢心里暗道,看來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唉。”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罷了,前面帶路吧。”
“是,陛下。”李嬤嬤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連忙在前引路。
一行人出了文華殿,朝著后宮的慈寧宮走去。
一路上,朱由檢的心思也活泛了起來。說實話,他對這位歷史上的張皇后,還真挺好奇的。史書上對她評價極高,說她“性嚴正,數規諷帝”、“后儀貌姝麗,雅好讀書”,是天啟朝后期,唯一能和魏忠賢、客氏掰掰手腕的正面力量。
“國色天香的賢后,不知道是真是假。”朱由檢在心里嘀咕著,腳步也不由得快了幾分。
慈寧宮內,一片肅靜。
宮人和太監們走路都躡手躡腳,不敢發出半點聲響。李嬤嬤將朱由檢引至一處偏殿的佛堂外,便停下了腳步,輕聲道:“陛下,娘娘就在里面。”
朱由檢點了點頭,揮手讓王承恩等人在外候著,自己獨自一人推門走了進去。
佛堂里光線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道,讓人心神寧靜。
他一眼就看到,在佛堂中央的蒲團上,一個女子正背對著他,虔誠地跪在那里,雙手合十,口中似乎在低聲祝禱。
那女子身形窈窕,穿著一身極為素凈的月白色宮裝,頭上未戴任何金銀首飾,只用一支素銀簪子挽住了如云的秀發,烏黑的發絲垂在白皙的頸后,黑白分明,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雖然看不見正臉,但光是這一個背影,這副身段,這般氣質,就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朱由檢心里不由得“嘖嘖”了兩聲。
古人誠不我欺。
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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