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頂私人會所,頂層包廂的暖氣總燒得過分灼熱,連空氣中都飄著古巴雪茄的醇厚煙氣,混著波斯地毯上未散的雪松精油味,織成一張奢靡的網。
水晶吊燈懸在穹頂,千萬片切割面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落在紅木長桌上那排勃艮第水晶杯里,晃得人眼暈。
“波——”
清脆的開瓶聲突然刺破包廂里的低語。
那瓶
1996年的唐培里儂香檳,瓶塞彈出時帶起的氣流,讓杯沿的銀飾輕輕震顫。
琥珀色的酒液裹著細密的氣泡,順著杯壁緩緩滑入杯中,在杯底積成一層綿密的泡沫,像凝固的月光。
為首的男人坐在主位,鱷魚皮表帶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指尖夾著的雪茄剛燃到中段,灰黑色的煙灰被他隨意彈在水晶煙灰缸里,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抬手時,袖口露出半截定制的鉑金袖扣,上面刻著青鱗會的蛇形徽記,隨著動作閃著幽光。
他端起最靠近自己的那杯香檳,杯壁上的水珠沾濕了他的指節,卻絲毫沒影響他語氣里的虛假亢奮:“來,各位,為這次行動的‘大獲成功’,干一杯。”
周圍的人立刻附和著舉杯。
穿絲絨西裝的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算計;
戴銀表的男人指尖在杯柄上無意識摩挲,表盤的反光映出他緊繃的側臉;
唯有那個穿貂皮大衣的胖子,舉著酒杯的手還頓在半空,肥碩的手指蹭過杯沿,金戒指與水晶碰撞發出“叮”的輕響。
他皺著眉,臉上的肥肉擠成一團,語氣里滿是疑惑:“老大,這話我有點沒太明白。雖說這次燕山那邊死了不少學生和導師,可我聽說,溫羽凡家族那幾個小輩,一個都沒折進去啊?這……算哪門子成功?”
這話像顆小石子投進熱油里,包廂里的氣氛瞬間滯了滯。
戴銀表的男人立刻順著話頭皺眉,指尖在表盤上劃出一道淺痕,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擔憂:“胖子說得對。而且這次事情鬧得太大了,七十九個學生、六十九個導師殉職,還有特勤九科三十個干員全沒了……朱雀局那邊已經動了真格,再這么下去,咱們青鱗會怕是要被推到風口浪尖,根本沒法輕易收場。”
主位上的男人卻突然低笑出聲,聲音里沒有半分擔憂,反而透著股令人脊背發涼的陰鷙。
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檳,酒液在杯里劃出妖異的弧線,氣泡破裂的輕響在寂靜里格外清晰:“鬧得大?我要的就是鬧得越大越好。”他抬眼掃過眾人,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們真以為,我費這么大勁搞垮燕山拉練,僅僅是為了殺幾個溫家小輩,報之前的私仇?”
胖子眼睛猛地一亮,肥手“啪”地拍在大腿上,貂皮大衣上的毛都跟著顫了顫:“老大!您這是還有后手?”
“此刻朱雀局只怕已經自顧不暇了,哪里還有心力查我們……”穿絲絨西裝的男人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瞳孔閃過一絲精明。
他放下酒杯,指尖在桌沿輕輕敲擊,慢里斯條地解釋:“各位想想,這么大的傷亡,家長群里早就炸了鍋,媒體記者現在堵在龍雀大學校門口,連京城衛視的早間新聞都提了一嘴‘燕山拉練重大安全事故’。輿論壓力只會越來越大,到時候,上面肯定要找個人來背鍋,對吧?”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驟然明了的臉,繼續說道:“原本我們選定的背鍋人選是管御風,畢竟他是龍雀大學的校長,拉練的總負責人。可誰能想到,他居然死在強化融合體手里了。”
說到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不過這樣更好,管御風沒了,這鍋必然落在溫羽凡頭上。他是特勤九科的科長,又是最后一個接觸怪物的人,拉練里的學生大多受過他的指導——把責任推到他頭上,說他‘監管不力’‘未能及時阻止危險’,再找點‘證據’……”
主位上的男人終于放下雪茄,指節重重叩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沒錯。等著看吧,不用我們動手,輿論就會把溫羽凡釘在恥辱柱上。家長要他償命,媒體要他道歉,上面要他辭職——他溫羽凡就算有三頭六臂,這次也插翅難飛。”他舉起酒杯,眼底的狠厲幾乎要溢出來,“這出戲,才剛剛開始。干了這杯,咱們等著看溫大科長的下場。”
眾人這才徹底反應過來,臉上的疑慮瞬間被狂喜取代。
胖子率先舉起酒杯,酒液晃得差點灑出來;
戴銀表的男人也松了口氣,嘴角露出難得的笑容;
穿絲絨西裝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眼中滿是志在必得。
“干杯!”
清脆的碰杯聲在包廂里響起,水晶杯碰撞的瞬間,折射出的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卻沒半分暖意。
那光里藏著的,是染血的陰謀,是待宰的獵物,還有一場即將席卷京城的風暴。
臘月的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像無數把淬了冰的小刀子,刮在龍雀大學校門口每個人的臉上。
校門兩側的梧桐樹枝椏光禿禿的,積著的雪被風一吹,簌簌落在人群里,卻沒人顧得上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