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邦此刻也是怒火中燒,胸口堵得厲害。
他以前就對何婉柔那股過分熱絡的勁兒不太感冒,總覺得這姑娘心思不純,透著股虛浮。
但看在老伴確實喜歡她,身邊有個貼心人照顧也能寬寬心的份上,他才一直忍著沒多說啥。
誰能想到,這底下竟藏著如此歹毒的算計!
一想到老伴差點就被這蛇蝎女人給害了,他就又氣又后怕,心寒得像掉進了冰窟窿里頭。
但老爺子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心思轉得更快些,他眼神一凜,立刻就想到了上次秦佩蘭在家里突然發病的事,有些憤怒地問道:
“照這么說,第一次是設計好的,那那上次佩蘭在家里發病,是不是也是她故技重施,又來了這么一手?”
“是。”
周柒柒沉重地點了點頭,“其實,就是上次媽發病,才讓我起了疑心,開始暗中調查。”
沈淮川在一旁沉聲補充:
“也算老天爺開眼,那天半夜下了場急雨,我和柒柒起來收晾在外頭的電器,渾身都淋透了,何婉柔卻說她整晚都在外頭守著媽,身上干爽得很,這話一聽就是假的!”
周柒柒接著解釋:
“那天咱們催她走,她換藥換得慌里慌張,我后來收拾爸媽包的時候,在墻角發現了她沒來得及清理干凈的假藥片就是從那兒開始,我才覺著不對勁,悄悄告訴了淮川,又聯系了李隊長他們暗地里調查,這才一步步揭開了她的真面目。”
“什么?!這個蛇蝎心腸的毒婦!”
沈振邦氣得臉色鐵青,怒吼道:
“她竟然一次次給佩蘭換藥!佩蘭這身子骨,經得起她這么反復折騰嗎?!怪不得!怪不得這段時間沒她在眼前晃悠,佩蘭的精神頭、身體反而一天比一天見好!我還只當是回家心情舒暢的緣故,沒想到沒想到根子在這兒!”
他猛地轉向周柒柒,心中感激,聲音都有些哽咽,說道:
“柒柒!好孩子!多虧了你!多虧了你心細如發,發現了蛛絲馬跡,又沉得住氣暗中查證!要不是你,我和你媽這兩個老糊涂,還不知道要被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蒙騙到什么時候!再讓她這么禍害下去,佩蘭她恐怕真就”
老爺子說不下去了,用力拍了拍周柒柒的肩膀,
“柒柒,這個家,多虧有了你!為了我跟你媽,為了舟舟,你真是操碎了心,費盡了力!你考慮的太周全了,爸爸謝謝你!”
周柒柒聽著公公這番發自肺腑的話,心里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齊涌了上來。
周全,她哪里考慮的周全了?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爸,您別這么說!我擔不起,是我對不起舟舟,都怪我安排不周,要是要是我提前跟吳醫生陳醫生溝通得更仔細些。也許今天中午的事就不會發生,舟舟也不會”
她又想到,或許自己不該那么自信能穩住何婉柔,應該更早催促李隊長采取行動
如果如果她考慮得更周到一些,是不是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她活了二十年,自認早就學會了往前看,不沉溺過去。
可此刻,她卻第一次嘗到了蝕骨般的后悔滋味。
一想到舟舟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要當一輩子的活死人,她就覺得心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塊,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她越說越傷心,壓抑的哭聲漸漸變成了難以自抑的抽泣,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沈振邦和沈淮川見狀,心疼得不行,連忙圍過來你一我一語地勸慰,可周柒柒沉浸在自己的自責里,越勸哭得越兇。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卻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搭在了周柒柒的肩上。
是一直在旁邊默默流淚,神情恍惚的秦佩蘭。
她用力眨了眨模糊的淚眼,聲音沙啞地安慰道:
“柒柒,好孩子,別哭了,聽媽一句話,這這不是你的錯。”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千錯萬錯,都是媽的錯!是媽老糊涂,引狼入室啊!要不是媽識人不清,把她當個寶帶回來,后面這些糟心事,就都不會有!根源在媽這兒!”
“媽!這怎么能是您的錯呢!”
周柒柒一聽,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抓住秦佩蘭的手:
“媽!您這說的是什么話!這怎么能是您的錯呢!是壞人處心積慮,鉆了空子!您那時候精神不好,她又是裝得那么像,換了誰都可能上當!您千萬不能這么想,不能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啊!”
秦佩蘭反手緊緊握住兒媳的手,淚水再次涌出:
“好孩子,你能體諒媽,媽心里媽心里更難受了,可你想想,既然你都能明白媽是受了蒙騙,不是存心做錯事,那你怎么就不能明白,你自己也是被壞人算計,一時疏忽了呢?這也不是你的錯啊!”
婆媳倆對視著,都從對方淚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理解,和難以說的痛楚。
再也忍不住,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放聲痛哭起來,仿佛要將這段時間積壓在心底所有的情緒,全都宣泄出來。
沈振邦看著抱頭痛哭的老伴和兒媳婦,心里又急又疼,想開口勸兩句,又怕話說重了更刺激到她們。
正猶豫著,沈淮川輕輕拉了他一下,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
“爸,讓她們哭吧。”
是啊,這兩個女人,這段時間心里壓的石頭實在太重了。
秦佩蘭接連遭受打擊,情緒一直沒個宣泄的出口。
周柒柒更是里外操持,扛著這個家,壓力比誰都大。
父子倆便不再多,只默默地守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