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桌上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烤生蠔和炒田螺的香氣彌漫開來。
大牛啃著烤雞翅,還是沒忍住,甕聲甕氣地問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
“師兄,俺還是沒想明白,
咱那五星級大酒店,多氣派多賺錢啊,
為啥要拿它去賭他那啥…港務公司?
聽起來就是個搬貨的碼頭公司嘛,能值那么多錢?”
李湛笑了笑,還沒說話,
就聽見旁邊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接過了話頭,
“大牛,這你就不懂了。
湛哥這步棋,看得遠,魄力也足。”
眾人轉頭,
看到因為處理法律事務下午才從長安趕過來的蔣哥,
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旁邊。
他面前也擺上了酒杯和烤串,
正端起一杯冰啤酒愜意地喝了一大口,
顯然剛好聽到了大牛的疑問。
蔣家一直都在幫李湛看著長安碼頭和走私線路的生意,
對這方面可謂門清。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笑著拿起一串烤腰子,
接著壓低聲音說道,
“表面上看,
咱們是用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去換他一只看起來普通的鐵公雞,是吧?”
大牛猛點頭。
蔣哥嘿嘿一笑,咬了口腰子,
“但湛哥要的不是那只雞,是那把能打開整個雞場的鑰匙!”
他放下簽子,掰著手指頭解釋,
“那家港務公司,它手里捏著碼頭的‘根’!
首先,它有幾個能停大船的泊位,
那是國家批的,現在花再多錢也難弄到新的!
這就叫稀缺資源。
有船來停,就得給它交錢,這叫‘躺賺’。”
“第二,它有大片的倉庫和堆場。
東莞那么多工廠,貨進出口是不是得找地方放?
放在它那里,就得給它交租金,這也是穩賺不賠。”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
蔣哥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興奮,
“它有一張‘牌照’,叫港口經營許可證!
有了這張紙,才能合法地在碼頭核心區做生意,
指揮吊車裝卸、幫船報關等等。
沒有這張紙,你再有錢,也只能在旁邊看著,
干點邊角料的活兒,永遠進不了核心圈。”
他總結道,
“酒店是賺錢,但天花板就在那兒。
而拿下港務公司,就等于拿到了切入整個虎門港生意,
甚至影響本地物流命脈的‘入場券’和‘話語權’!
以后帶來的潛在收益和戰略優勢,遠遠超過一家酒店的價值。
劉少那小子,只算自已公司賬面上那點錢,
根本不懂這里面的真正價值,還以為自已占了天大便宜呢!”
大牛聽得似懂非懂,
但“打開雞場的鑰匙”、“話語權”這幾個詞他聽明白了,
憨憨地撓頭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師兄你真厲害,用金母雞換鑰匙!”
李湛只是淡淡一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蔣哥剛才那番話,
已經把港務公司明面上的好處和戰略價值說得透徹,
足以讓在座的大多數人理解他的決定。
但還有一條更深層、更關鍵的理由,
蔣哥是不會在這種公開場合說出來的。
那就是一旦掌控了這家擁有正規牌照和泊位的港務公司,
對他手中那條隱秘的走私線路的賦能,將是顛覆性的。
屆時,貨物進出將擁有完美掩護,
裝卸效率和安全系數會呈幾何級數提升,能操作的貨物品類和體量也將遠超現在。
虎門港的體量可不是長安那個小碼頭可以比的,
他跟蔣叔早就垂涎三尺了。
這才是他志在必得的真正核心,
也是他之所以讓蔣哥緊急趕來虎門、做好萬全法律和評估準備的最終目的。
即便沒有劉少今晚的挑釁,
在接下來的恩怨局中,他也會想辦法將這家公司作為賭注目標提出來,
這也是他昨天從酒店一進門就開始挑釁劉志杰的原因。
這一切,
都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靜靜流淌,無需宣之于口。
旁邊的楊玉穎聽著這番深入淺出的分析,
再看李湛時,眼神中又多了幾分異樣。
這個男人,
他的野心和眼光,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深遠得多。
——
宵夜散場,虎門的夜色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