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般情況,比起求快,更重要的是求穩。
怕馬蹄聲會引起那些護城軍和金吾衛的注意,谷豐翻身下馬,去到隱蔽之處想法子。
掏出懷中的竹筒,谷豐蹲在墻角里開始犯愁。
打扮成平民百姓,耗到明早再出城,那也太過于求穩了,只怕要穩出大事兒來,搞不起會把自己穩上西天。
可眼下若想出城門,就得拿出御賜令牌。
但那幫金吾衛分明不大對勁。
冒不得險,冒不得險。
萬一他們尋個借口把他扣下,這調兵詔令送不出去,豈不是耽誤大事。
谷豐抓耳撓腮,心想就沒什么瞞天過海的好法子,能連夜出城去送信嗎?
瞞天過海?
靈光一閃,谷豐猛拍大腿,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玄武湖與城外的護城河是連通的,城墻根底下肯定有洞,只要他能找到那個洞,順著游過去便是。
事不宜遲,谷豐乘著夜色,立馬奔向玄武湖。
途經一家宅院,跑出去十幾步的他又倒回來,把人家門口的燈籠取下,將里面燃了一半的蠟燭給順走了。
玄武湖岸邊,他掏出火折子,把蠟燭點燃。
然后將融化的蠟液一點點滴在竹筒,密封住那條縫隙,防止入水時濕了里面的調兵詔書。
準備完畢,谷豐跳入湖中,游到城墻根兒下。
憋氣、換氣,來來回回折騰了數次,他才在漆黑的水下面摸到那個與護城河連通的洞口。
洞口有點窄,谷豐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強行擠過去。
他突然慶幸這幾日因為喜晴食不下咽,寢不能寐,瘦了好幾圈。
但凡他再壯那么一丁點,今晚就得卡死在這城墻底下,當個堵洞的尸體。
出了城墻,爬出護城河,連身上的水都顧不得擰,谷豐就拼了命地往西跑。
他借著那身夜行衣,很快隱于黑暗,而另有人又從黑暗走出,一步步靠近衡帝所住的永壽殿。
適時,殿內傳來御前太監總管的聲音。
“太妃娘娘,時辰不早了,您也快回去歇息吧,太上皇這里有老奴侍奉著,太妃娘娘盡管放心。”
淑太妃長吁短嘆,話語里似乎都裹著愁緒。
“回去也是惦念著這里難以入眠,本宮還是在這里守著太上皇吧。”
“太妃對太上皇真是情意深重。”御前太監總管低聲嘆道。
淑太妃答:“本宮是個妃,算不上正妻,但好歹也同太上皇以夫妻之道過了數十載,在旁侍奉也是理所應當的。”
八哥兒就這么一邊聽著,一邊端著銀絲炭躬身進了殿內。
“公公,炭拿來了。”
那太監總管立刻吩咐道:“太上皇身子虛,夜里更是畏寒,快把炭點上。”
銀絲炭點燃,八哥兒又靜悄悄地退出了永壽殿。
順著游廊,他走到無人之處,掏出藏在袖袋里那兩個瓷瓶。
一個瓶里裝了發油,一個里面則裝了滿滿的白磷粉。
八哥兒將其緊攥著在手中,仍在糾結。
他已經放棄了好幾次下手的機會。
在恩情和良心之間,八哥兒不知該如何抉擇。
到底該不該聽先生的話,燒死衡帝,替先生報仇呢?
每當答案是肯定時,江箐珂和喜晴同他說過的那些話,便又會在耳邊回蕩。
“這世間的夫子先生,都是教我們如何做人的,從沒有一個先生是教人如何當影子的。”
“我們太子妃說了,挾恩圖報的那都不能叫作恩,只能說是利益交換,尤其是那種早有圖謀所施的恩情。”
“先生也不是什么大圣人,說的教的未必全都對。”
“八哥兒也不妨試試,偶爾不聽夫子的話,偶爾調皮搗蛋氣氣先生,也是件極有趣的事。”
正當他糾結得出神時,突然有人從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嚇得八哥兒抖了個激靈。
他猛然轉身,只見是太監總管。
八哥兒從容地躬身行禮,“不知公公可是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