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衣著單薄地立在窗前,推開了窗牖一角,冷風絲絲入侵,屋里的溫度也冷了下來。
她烏發一半還是濕的,貼在衣上,而衣裳也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褲腿長出一截,被她踩在腳下,她就這樣仰頭往窗外看,露出一段皓白的脖頸和側臉,眉間似輕輕壓著,像一片化不開的雪。
仿佛是被萬千孤寂籠罩一樣,竟好像能讓人生出共鳴和憐惜。
但很快,這憐惜就被窗邊飛來的一只隼給打破了。
只聽一聲哨響,那張著大翅的隼便落在窗臺上,姬玉落往它腿邊綁了張紙條,是給紅霜報平安,順帶命她將今日的布置都撤了。
她拍了拍那隼的腦袋,隼便又展翅飛遠了。
“……”
霍顯收回視線,適才的那點不痛快也都沒了。
原來他在書房時不時聽到的似鳥叫聲一般的哨聲,是她用來聯系這只鳥的。
霍顯沒來由地笑了笑。
姬玉落聞聲回頭,蛾眉顰蹙,四目相對時,她冷冰冰一瞥,又回到凳子上端正坐著,背脊挺得很直。
夜很長,對姬玉落這樣端坐一夜的人來說的確很長。
這一夜蕭家都沒有消停過,護兵來來回回的腳步聲,鎧甲與佩刀相撞的聲響,整座院子都沒有睡好,甚至有留宿記的權貴公子被吵得不堪其擾,相約在一間打牌
。
臟話葷段子不停,姬玉落學著謝宿白那樣閉目養神,可許是今夜摸了不該摸的,聽著隔壁間的葷話,竟是靜不下心來,煩到了天亮。
姬玉落是干脆沒睡,而霍顯卻是沒有睡好。
做了半宿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是先帝將他推入懸崖,他緊攀著石壁上的藤蔓,而樓盼春沒有伸手拉他,因他腳下還吊著個趙庸,一會兒又是些別的亂七八糟,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堪堪入眠。
此時熹微的晨光落他半邊臉,他才緩緩睜眼,就與立在榻前,一聲不響地看著他的姬玉落來了個長久而沉默的對視。
好半響,他才抬手捏了捏鼻梁,嗓音帶著些晨醒的喑啞,“你這是要嚇死誰。”
姬玉落已然換上了晾干的舞裙,戴上了面紗,道:“天亮了,可以走了,”
霍顯起了身,往窗外看。
蕭家沒找到人,但也不可能就這么鎖著院落不放人出行,自己人還好管,可昨日蕭元庭請來的都是些權貴公子,哪能由得蕭家軟禁?
便是一個霍顯,他們也禁不起。
只得放人了。
霍顯攬著姬玉落出門,引來一并要離開的幾個公子艷羨的目光。
宮里的舞娘樂娘,雖也是個供人玩樂的下人,可宮里的女人,哪怕是個宮女,那也是皇帝所有,旁人想碰可得思量再三,哪像霍顯,他只要打個招呼,一個宮人而已,今上大手一揮就給他了。
嘖,他府里不就有兩個宮里出來的樂娘么。
霍顯與人寒暄著,姬玉落不得不隨著宮里的隊伍離開。
三四輛敞亮的馬車,姬玉落與兩三個舞娘一并乘了最后一輛,舞娘們頭回宿在宮外,整夜惶恐,同樣是沒歇好,上車后便倒頭補眠,倒也安靜。
快到巷子口時,姬玉落看到一旁停著輛馬車,南月正坐在車轅上,姬玉落四下一掃,毫不猶豫便跳了車,拉開車廂鉆了進去。
霍顯端坐其中,見狀眼里劃過一絲舒坦。
沒有讓他親自去逮,是自愿上車的,昨夜她也還肯與他做戲,說明她至少目前,還沒有想要一走了之的想法,省了他很多心思。
小幾上放著身女子的衣裙,顯然是給她的。
霍顯示意她換上,道:“密道出口在什么地方?”
“東直門大街的茗香閣,是一間茶樓。”她說著便要換衣裳,手在衣帶上頓了頓,又去看霍顯。
霍顯也望向她,目光落在她胸前的衣帶上,只一下,隨后不緊不慢地閉上眼。
姬玉落看著男人纖長的眼睫,將上衣外的長袖披紗褪了下來,而后一頓,還是覺得很奇怪,與昨夜甚至從前的虛與委蛇不同,眼下攤開挑明了,青天'大白日坐在他跟前脫衣裳這事,她不知從哪里生出一絲別扭來。
這別扭實則很不應當,因此時是事急從權,往日游走各地,比這不方便的地方多了,哪有什么可別扭的。
思及此,姬玉落暗自點點頭,動作利索地換了衣裙。
密閉的車廂里盡是衣料oo@@的聲音,那身輕紗舞裙被她隨手擱在一旁,衣擺一角挨著霍顯&3記0340;腿,隨著馬車搖晃,薄紗一下一下蹭著霍顯的手背,蹭得他有些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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