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程的馬車上滿滿當當,塞了一車順安帝的賞賜,以至于搬回主院時還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姬玉落坐在窗前,紅霜替她絞著發。
那廂碧梧端著姜湯匆匆趕來,她今日沒陪著進宮,小姐說她比紅霜會做事,故而把后院的要緊事都交由她辦,碧梧受到重用自然高興,誰知高興著高興著,就聽說小姐跳水救了宮里的惜妃,皇上賞了好多物件。
碧梧問過來龍去脈,這時一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望著鏡子里人,道:“小姐?您怎么敢跳進水里救人?萬一出個岔子可怎么是好,您又不會鳧水!”
話音落地,姬玉落喝湯的動作和紅霜絞發的動作都一并停了,兩個人下意識在鏡中對視了一眼。
姬玉瑤不會鳧水……
是,姬玉瑤確實不會鳧水,她若是會水性,那夜也不至于淹死。
但事從權宜,她沒有時間多想,即便是想到了這茬,也沒有比救惜妃一命更容易受邀參與她生辰宴的法子了。
姬玉落捻著勺子,默了幾響,“鋇匾簧煽鄭鬃穎懵浣私覽錚嶸韉潰骸氨濤唷!
氣氛驀然轉變,碧梧心下一跳,卻不知緣由,只猶疑道:“小姐……怎么了?”
姬玉落側身來看她,小丫鬟生了張圓臉,是很單純的長相,瞧著就沒什么壞心眼。
還難得,是個很衷心護主的人。
可惜跟了個愚笨心軟的主子,前頭這么多年都只能陪著磋磨。
姬玉落在催雪樓這么多年,最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而這世上最寶貴的,也莫過于一個“衷”字。
若非如此,她本不必留一個隨時可能暴露自己的禍害在身邊。
換句話說,她惜才。
紅霜看著姬玉落眼里明明滅滅的流光,那是殺心起來又消歇下去的意思,她不由替碧梧感到慶幸,轉瞬間就撿了一條命。
只碧梧還傻愣愣的,渾然不知,只覺得被小姐盯得渾身發毛,在她終于憋不住氣時,姬玉落開口了:“碧梧,你記住了,我在承愿寺那三年學過鳧水,我懂水性。”
碧梧愣了愣,不解道:“小姐,您何時學過?”
承愿寺那三年,她與小姐同吃同住,小姐每日誦經禮佛,還要抽空吃透靜塵師太傳授的醫理,哪有功夫去學什么鳧水?
姬玉落看她,說:“不該問的別問,若是有人來打聽,你就照我說的說,知道了?”
碧梧一噎,還想再說些什么,可仿佛是被姬玉落瞳孔里的正色攝住,竟不自覺點點頭,嗡聲答:“奴婢懂了。”
姬玉落“嗯”了聲,抬手指了指后頭的書案,問:“那幅畫去哪了?”
碧梧轉頭一瞥,說:“早上管事嬤嬤來過,說是姑爺吩咐,拿去書房了。”
姬玉落沒再說話,又回身去喝姜湯了,紅霜繼續給她絞干發,方才那段小插曲像沒發生過那樣,碧梧恍惚了片刻,也自去忙碌,整理著箱籠,嘴里嘟囔道:“過兩日回門,要不要穿得亮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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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月踮腳站在椅子上,把畫框往上挪了挪,道:“主子,歪了么?”
霍顯抱手靠在書架上,“左邊再高點。”
南月于是往左抬抬,“這樣呢?”
霍顯退后幾步,又說:“右邊
再高點。”
南月:“……”
整他呢,掛副畫掛了一刻鐘了!
好在沒多久盛蘭心便來了,南月揉摁著酸脹的胳膊退到門外。
盛蘭心呼吸不穩,像是匆匆回府,腳還沒歇就往書房趕,霍顯走到桌邊給她倒了茶,抬抬下頷示意她坐,盛蘭心卻沒去喝茶,只問:“你是不是有密探在云陽?”
霍顯提著茶壺的手微頓,“趙庸今日找你說了什么?”
盛蘭心這才坐下,抿茶潤了潤嗓子,道:“開始時如平日一樣,只過問你平日的行蹤,我照常稟了之后,他忽然又問鎮撫司查什么案子查到了云陽,見我不知,他便沒再提這事,我問他可要我主動探聽一二,他卻搖頭說不必,而后岔開了話。”
聞,霍顯露出片刻思忖的神情,道:“鎮撫司經手的案子何其多,趙庸不會平白無故過問哪樁案子,何況這樁舊案籬陽查得低調,并未聲張。”
盛蘭心點頭:“我顧慮的也是這個……不過我看他也還不知你在查什么案子,只知錦衣衛密探去了云陽。”
霍顯沉默下來,若他不知錦衣衛去云陽辦什么事,為什么要在意錦衣衛去了云陽……不對,說明比起案件本身,趙庸更在意的是云陽這個地方!
可趙庸與云陽有什么關系?
盛蘭心揣摩著問:“你查的這案子,和霍世子有關么?”
盛蘭心會這么問,是因宣平侯府的嫡長子霍i當年正是戰死在云陽,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霍顯還能與云陽這個地方有什么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