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姬玉落當即抬頭看去,出來的卻不是霍顯,而是個女子,一個模樣身段都相當出挑的女子,一身水藍色長裙上搭了件雪色小襖,將她整個人襯得媚而不俗,儀靜體閑,看到姬玉落時也只是驚詫挑眉,而后從容走來,稍稍福了福身道:“今晨本要去給夫人請安,聞夫人要進宮謝恩,還想只能改日再見,不料這就遇上了。”
這不是一般的姨娘,至少同府里其他姨娘不同。
她未明身份,但姬玉落幾乎立即便想起了這么一號人物――盛蘭心,傳聞霍府最得寵的妾室。
這位盛姨娘跟著霍顯大抵有三年時間了,而她三年前,還只是宮里一個樂娘。
據朝露打聽,盛蘭心之所以能在霍顯跟前盛寵不衰,主要還是因她對霍顯有救命之恩。三年前,一場接待使臣的宮宴上發生巨變,使臣行刺,霍顯護駕時險些喪命,是當時還是樂娘的盛蘭心為他擋了一劍,救了霍顯,卻為此險些搭上了自己的命。
而后霍顯向承和帝求了盛蘭心,承和帝允了。
再之后,府里人來人去,唯有盛蘭心在霍顯面前能說得上話,且昨日嬤嬤說不得允許西院的姨娘是不可踏入東院的,但盛蘭心顯然是個意外。
姬玉落佯裝不知,笑著問:“這位是……”
南月撓頭,往常沒覺得
尷尬,如今正室妾室碰上面,他倒是生出幾分別扭來了,訕訕笑說:“夫人,這位是盛姨娘。”
姬玉落道:“原來是盛姨娘,今日不巧,正要進宮面圣,改日得了空,還請盛姨娘一敘。”
盛蘭心朝她笑,眼里沒有敵意,卻也說不上親近,只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不耽誤夫人與主君出行,蘭心告退。”
待盛蘭心走后,霍顯也從房里出來。
姬玉落下意識瞥了眼他的著裝,竟是沒亂。
上了馬車后,霍顯沒提昨日之事,他只抿了半杯茶,擱下茶盞說:“面圣時若是不知說什么便不必開口,皇上如有問話,我說什么你應什么,不該說的別說,懂嗎?”
姬玉落點點頭,將備好的食盒打開,拿出糕點,推到霍顯面前,攥著錦帕聲音膽怯道:“昨日夫君所我已知曉,出嫁從夫,自是夫君說什么我便聽什么,不會給夫君添亂的,如若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夫君提點。”
霍顯“嗯”了聲,順便睨她一眼,心道還算聽話。
只是這早食他沒動,常年刀尖舔血,旁人遞來的東西他輕易不動已養成了習慣,而姬玉落并未催促,她不過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只是到了奉天門,她方知昨夜霍顯口中的“配合”是什么意思。
霍顯新婚,朝中按律是給了他三日假,故而今日他不必上朝,可他不上朝,旁人得上呀,他偏又將馬車驅至奉天門外,正正堵著上朝那條路,還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撩簾扶她下車。
“……”
姬玉落將手遞給他,余光已掃到周遭身著朝服的大臣駐足觀望。
其中,好像還有姬崇望。
姬玉落飛快瞥了一眼,姬崇望的臉果然又綠了,
霍顯站在原地,眼含柔情,唇角帶笑,正伸手拍去姬玉落身上落下的雪水,平素里鋒利的棱角似都藏進了這微薄的天光里,讓過往朝臣不由面露驚色。
霍顯壓著嗓音,說:“笑。”
姬玉落依彎了彎嘴角。
她平日很少笑,或者說是“姬玉瑤”很少笑,即便是笑也只是淡淡地彎著兩側唇角,像個心事重重的大家閨秀,但她剛這么展露了點笑意,兩側胳膊便被重重捏了捏,她險些嘴角一抽,只好露出個明媚張揚的笑意,愣是讓人品出了新婚的蜜里調油。
簡直好生膩歪了!
朝臣結伴而行,說著不看,個個卻都忍不住瞟過來,于是嘀咕道:
“不是說霍顯為了對付姬崇望故意娶了姬家長女么?怎么看像是真的?”
“我看那姬大小姐對霍顯也有幾分情真,莫不是真的早就暗度陳倉了吧!”
“嫡親的女兒,你說姬崇望焉能不知此事?左右我是不信的,有些人便是這般道貌岸然心口不一,說著清正賢明,卻還為自己尋了他路,這種人如何能與許太傅相提并論!”
“國子監那群學生喲,這幾日也躁動得很……”
姬崇望在后頭聽著,臉色由紅轉綠,又由綠轉紅,再轉眸時,霍顯已經虛扶著姬玉落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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