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
冰冷、淡漠、不容置疑的兩個字,如同兩座無形的巨山,轟然壓下。
屋外,阿木那滔滔不絕、充滿“遠見卓識”的戰略分析,戛然而止。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張著嘴,后續所有關于“周密計劃”、“從長計議”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周圍那些原本還在七嘴八舌、對黑風寨的恐怖添油加醋的獵人們,也瞬間噤聲。
整個世界,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種被絕對意志所支配的死寂之中。
從長計議?
制定計劃?
偵查布防?
在那個男人面前,這些凡人智慧的結晶,這些賴以生存的法則,
似乎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兩個選項:去,或者不去。
而他,選擇了前者。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執行。
“是……是!”
阿木的身體猛地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了這個字。
他不敢再有半分猶豫,不敢再提任何建議,
那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此刻因為恐懼和敬畏而變得煞白。
他深深地彎下腰,用最恭敬的姿態,對著石屋之內說道:
“請天神大人稍候!我……我立刻去挑選寨子里最熟悉‘斷魂崖’路徑的向導!準備最好的繩索和攀巖工具!”
“不必。”
石屋之內,再次傳來那淡漠的聲音。
緊接著,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秦淵的身影,已經從那黑曜石的門內,緩緩走出。
他甚至沒有看跪在地上的阿木一眼,只是徑直走到了懸崖邊,
目光平靜地望向了山谷另一側那片被更加濃郁、更加邪異的黑色毒瘴所籠罩的區域。
“指個方向就行。”
他的語氣,仿佛不是要去闖一個盤踞著無數邪修、布滿了致命陷阱的魔窟,
而只是要去對面的山頭,散散步。
……
半小時后。
斷魂崖。
這里是分割月落寨與黑風寨勢力范圍的天然天塹。
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谷,如同一道被神明用巨斧劈開的傷疤,猙獰地橫亙在山谷之中。
裂谷寬達數百米,下方是翻涌不休的、足以瞬間腐蝕鋼鐵的黑色瘴氣,
深處隱隱傳來厲鬼般的風嘯聲,令人不寒而栗。
崖壁陡峭如刀削,幾乎與地面呈九十度垂直,上面布滿了濕滑的苔蘚和鋒利的巖石,根本無從攀爬。
在月落寨這邊,阿木帶著一眾最精銳的獵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懸崖邊。
他們身后,還帶著大量的特制繩索、飛爪,以及各種復雜的攀爬工具。
“天神大人,”
阿木指著裂谷對面,那片被黑霧籠罩的、隱約可見的邪異山林,聲音里充滿了忌憚,
“對面,就是黑風寨的勢力范圍了。我們平時巡邏,也只敢到這里為止。
想要過去,只能依靠我們特制的、用千年鐵線藤編織的繩索,從崖壁上最隱蔽的幾個錨點蕩過去。
但……風險極大,風向稍有不對,就會被卷入下方的毒瘴之中,尸骨無存。”
然而,秦淵只是平靜地聽著,目光甚至沒有在那些復雜的攀巖工具上停留一秒。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因為緊張而臉色有些發白的蘇傾影。
“跟緊。”
又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在蘇傾影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的時候,秦淵已經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便踏出了懸崖。
踏入了那深不見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萬丈深淵之上。
“啊——!”蘇傾影失聲尖叫,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阿木和身后的獵人們也是駭然色變,驚呼出聲:“大人!”
他們以為,這位天神大人是要……跳下去?
然而,預想中的墜落并沒有發生。
蘇傾影只感覺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讓她那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睜開一條眼縫。
然后,她看到了此生此世,都永生難忘的一幕。
她和秦淵,正“站”在半空中。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斷魂崖,是翻涌如墨的死亡毒瘴。
他們的腳下,沒有任何東西。沒有飛劍,沒有坐騎,甚至連一絲能量托舉的光芒都沒有。
就那么憑空而立,如履平地。
仿佛這片空間,這片天地,在他們腳下,就是最堅實的土地。
虛空……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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