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百里明h那姿態,宋珩倒是顯得平靜的很。百里明h看著宋珩,良久之后才出了聲:“朕不知道現在是以怎么樣的心情來同攝政王你說話。”百里明h看著宋珩,眼神之中有著一種沉痛的色澤,在這過去的五年之中,百里明h覺得自己最相信的人還是宋珩,誠然如同太后這些年一遍又一遍地在他面前耳提面命的那樣話,在這朝堂之中,他的兩個皇兄比他有威望,有實力,隨時都是能夠卻而代之的,所以他能夠仰仗的人只有攝政王宋珩一人,他要相信她,但是又不能全然相信她。他的母后告訴他,大臣們都是帝王養在身邊的狗,看著溫順,但是隨時也有可能會變成毒蛇,一張口就咬了上來。百里明h從來都不希望自己當這個皇帝,但是卻不得不,他才十歲,卻是已經體會到了為何帝王總是要稱之為“孤”,因為在他們的身邊永遠都是孤家寡人的,太孤單了。百里明h看著宋珩,他還記得那還是在前年祭祖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刺客竄了出來,是宋珩,是她擋在自己的身前,是她給他擋下了所有的危險。“你覺得我欺騙了你?”宋珩看著百里明h,那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像她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明h,你覺得我騙了你什么?”百里明h聽著宋珩叫他的名字,心中的怒氣更甚了一些,他看著宋珩,她那一臉平平靜靜的模樣,完全沒有認知到自己錯處,“宋珩,你當真是不知半點錯?”宋珩露出了笑,她看著百里明h:“我何錯之有?!”“你――”百里明h看著宋珩,他幾乎是咬了牙方才道,“你同南嘉國主之間……”百里明h到底是一個孩子,就算這幾年接觸的事情多了,多少也已經有了一些觸動了,但是這男女之事方面,他到底是一個才不過一個才十歲的孩童,到底還是難以啟齒。百里明h看著宋珩,那眼神之中充滿著不相信,“宋珩,你是我們北雍的人!”生為北雍人,死也該是為北雍這個國家而死,又怎么能夠同南嘉之人,而且還是一國之主如此?“你太叫朕失望了!”失望兩個字幾乎不能夠概括百里明h此時此刻的心情,他的心情又怎么是能夠用這樣兩個簡簡單單的字來概括的,她是他的師傅,在年歲上更像是他的姐姐,卻又如同母親一般。百里明h從骨子里面就是相信宋珩的,也覺得在這世界上最不可能會欺騙他的人就是宋珩,但是,她卻騙了他,這有多相信一個人就有對一個人有多失望。五年,整整五年,她這是將他當做玩物而玩弄在鼓掌之中?“我宋珩行事,只有虧欠人太多,但是對于北雍,我從來都是無愧于心。”宋珩看著百里明h,“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我相處五年,這五年之內我可曾有什么虧欠過你的地方?若是五年前我不管不顧走了,陛下這五年來又當是如何過呢?而今陛下要求我忠于北雍,對于北雍我一貫忠誠,但我從來沒有為了北雍奉獻一生的念頭。”宋珩真心覺得是夠了,這五年來她做的難道還不夠?就因為她是北雍的人就要在這片土地上直至老死?她這五年來并非全然是為了百里明h,但是于公,她并沒有成為這個少年天子的障礙,于私,她擔著他這個帝師的名,也是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對于他的教導自己不能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也可算是親力親為。政事上她也不曾戀戰,權力基本上都已經轉移到了他的手中,也幫著將百里觴和百里紹宇手上的權力壓制到了最后,她還能夠如何?她要為北雍而活,為這個小皇帝而活,也要為沈家而活,為什么她就不能夠為了自己而活?!百里明h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這種話竟然是能夠從她的嘴里面說出來的,而且還是說的這樣的理所當然,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這樣違背倫常的話。“你是北雍的攝政王,你是朕的攝政王!”百里明h有些惱怒地喊著,他將龍案上的奏折,筆墨紙硯全部掃了下去,奏折如雪花一般翩飛,落在宋珩面前,在那一片狼藉之中,百里明h緊緊地盯著宋珩,“若是朕不放人,難不成你還要殺了朕不成?”百里明h看著宋珩,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身邊有著宋珩的陪伴,一想到宋珩的離開,且是跟著鳳血歌離去,百里明h就覺得自己胸膛之中有著一團烈火越燒,他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一來,若是宋珩跟著鳳血歌走了,北雍必縫災禍,而另外一重,百里明h卻是覺得如果宋珩一走,他就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了,孤孤單單的厲害,他不愿她走。“來人!”百里明h高喝了一聲,大殿的門一下子打開,外頭守著的護衛走了進來。“請攝政王殿下去后涼殿歇息,好生照顧著攝政王,若有什么差池,朕要你們提頭來見!”百里明h年歲雖小,但是這一句話說的是鏗鏘有力頗具帝王風范,侍衛們應了一聲是,然后看著宋珩,低聲道了一句:“攝政王請。”宋珩看了一眼百里明h,他這是要軟禁自己了?!宋珩也不掙扎,順著百里明h的意思跟著護衛們往著那后涼殿而去,宮中因為陛下年幼還不到充盈后宮的時候,所以最尊貴的人也就只有在慈寧宮居住著的太后,旁的寢殿也一并都是空著的,以往的時候宮中要有事,又或者議事晚了城門已經關閉的時候,宋珩也會被留宿在宮殿之中,那后涼殿正是她休憩過幾日的地方。寢殿打掃的干凈,只有幾個伺候的婢子,而隨著她而來的那幾個護衛也在門外,認真地值守著帝王的命令。宋珩遣了那些個婢子,獨留一個人在寢殿之中。今日一切都是那么的湊巧,好像一切都是有人在指引著一般,而那個指引的人……宋珩莞爾,那就是他想要的?!鳳鳴回到驛館的時候,鳳血歌的房間大門正開,正對著院落。他一走進來門就能夠瞧見端坐在花廳之中父皇,鳳鳴覺得自己的父皇果真是人中之龍,就那端坐在哪里端著茶慢慢飲著的姿態便是一派風流,鳳鳴卻又覺得有些可惜,父皇本該是逐鹿天下的霸主,卻是安居于南嘉一偶,真真是一處浪費。“去哪里了?”鳳血歌早在鳳鳴踏進院子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他看著鳳鳴慢慢地走近,他是他的骨血,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看著這小東西長大,從那只會嗷嗷哭叫的孩子長到現在會說會笑還會……算計的人。“父皇。”鳳鳴嘻嘻地笑著,跑進了門來想要爬上鳳血歌的膝蓋,卻見鳳血歌的神情默然而怏怏地坐在一旁,“父皇你不是都知道的么?”鳳鳴早就已經知道同自己的父皇說謊是一件不明智的選擇,他這樣的姿態在這里等著他,必然是已經得到消息之后才有的結果,既然父皇都已經知道了,他說謊也沒有什么必要。鳳血歌垂眼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位子上的兒子,他的個頭不高,坐在凳子上的時候兩條小短腿離地一大截,晃晃蕩蕩的,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居然是敢于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她是你的母親!”鳳血歌看著鳳鳴,聲色俱厲,“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于算計你的母親?!”鳳鳴微微聳了聳肩,他迎上鳳血歌的眼眸,那一雙相似的眼眸沒有半點的懼意,“父皇,沈叔叔醒了,那么母親就應該離開北雍不是嗎?難道父皇不想母親同您在一起?”鳳血歌那傲然的戾氣在鳳鳴那兩句問話之間消失的一干二凈,是的,五年之期已經到了,他這一次前來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要帶走宋珩而不是真的為了那什么會盟一事,五年的時間太長,那一千多是個日子,太孤獨了。回想起來,他都覺得已經老了,老得已經不適合再這般了。那也不是他的性子,他鳳血歌一貫都是隨心所欲而活,而不是這般。如果沈從墨醒了當然是最好的,但
是如果他沒醒,鳳血歌也覺得欠了沈從墨的這五年足夠還了,若是還不了,那就下一世再還,總有還完的時候。“你同那小皇帝說了什么?”鳳血歌問著鳳鳴,在春宴上,鳳鳴同北雍的那個小皇帝似乎處得不錯,眼下宋珩被請到了皇宮之中,那樣趕巧的事情,必然是有人通風報信,這通風報信的人選,鳳血歌想除了鳳鳴別無他人,而那小皇帝順了鳳鳴的意,這其中必然是有他所不知道的,而鳳血歌覺得更大的程度上,鳳鳴應該是那小皇帝做了什么交易。“果然是父皇。”鳳鳴咧著嘴朝著鳳血歌笑著,“兒臣而不過就是許了他十年不動兵馬相安無事,若是東極西芳來侵自當結成同盟罷了,畢竟等兒臣成長到足可以侵吞四國讓鳳成為天下國姓,十年應當是必要的。”鳳血歌不怒反笑,嘴角揚起了一點點淡淡的笑意來,“你倒是貪心。”鳳鳴搖了搖頭,“兒臣并非貪心,想北雍如今只剩下半壁江山,西芳東極雖是未外族戰火,但是內部之間的戰亂已傷國本,自是想著休養生息,自是不愿再起戰火,南嘉風調雨順,國富民強,若要侵吞了旁國,唇亡齒寒,只怕三國到時候會連成一氣抵抗南嘉,兒臣希望這十年之內,南嘉會成長為足以侵吞三國的強者,將這東岳大陸成為鳳家之物。”鳳血歌看著鳳鳴,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心中卻有著這樣大的野心,那一雙眸子晶亮得很,仿佛是看到了那一幕一般。“我若不愿,你待如何?”鳳血歌看著鳳鳴。鳳鳴抿著那一雙粉嫩的唇,從椅子上爬了下來,到了鳳血歌的面前,撩了自己的衣袍,一下單膝跪在了鳳血歌的面前,這是一個宮禮,端端正正的宮禮。“兒臣恭請父皇禪位。”這一句話鳳鳴說的絕不含糊,他垂著頭,沒有去看鳳血歌此時此刻的模樣,他在做一件大不敬的事情,他在逼著自己的父皇退位。鳳血歌笑了一聲,忽地就覺得有著止不住的笑意流瀉而出,他總是覺得自己這個孩子還小,卻沒有想到他的心卻是比誰都要來得大,不過這樣的大小居然還敢于讓他禪位,果真是他的兒子,比之他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皇位你要,你就拿去,就看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坐得安穩了,”鳳血歌站起了身,他在意的從來都不是皇位這東西,“那你想要如何?”鳳鳴微微抬頭,露出笑來,頰邊有著淡淡的酒窩,兩個小虎牙看著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他看著鳳血歌:“兒臣想要母親……死!”宋珩一夜好眠,她從來都沒有感覺過這樣的輕松,她眼下唯一的僅有的秘密已經曝光于天下,她也無需再藏著掖著,這種感覺自然是輕松無比的,眼下她雖是在宮中被軟禁,但是百里明h到底還算是對她不錯的,高床軟枕的,自是比天牢要好的多了。最差不過就是被下了一道死刑而已,宋珩一向心思放得寬,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自己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不會一聲不吭由著人把自己的腦袋砍了的。辰時時分,宮婢們端了御膳房精心制作的餐點進了門,什么百合酥,燕窩粥一類的,道道精致得很。宋珩也不含糊,她洗漱了之后也就直接用膳了,這才吃了兩口粥,殿門口傳了一聲“陛下圣安”的呼聲,緊閉的寢殿大門一下子被人推開了,明黃色的衣角出現在宮門口,宋珩看了一眼走進來的百里明h,那一張稚嫩神情緊繃,微抿著唇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樣。“攝政王吃的這般的開心,難道就不怕朕下毒鳩殺了?”百里明h站在宋珩的面前,微微蹙著眉頭道。“若是陛下真的要鳩殺了臣,這由頭可是想好了?”宋珩抬眼看著百里明h,“我教過你,出師有名,若是連一個冠冕堂皇能夠讓人信服的理由都沒有,到時候只怕是要惹上一身的罵名。”百里明h看著宋珩,感覺現在并非是他們師徒二人爭鋒相對而是在宋珩教導自己的時候,一時之間百里明h也可算是感慨萬千。“陛下同南嘉太子有何協議,能否說來給微臣聽聽?!”宋珩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她看著百里明h道。百里明h在宋珩說出這一句話來的時候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之后又覺得這也并非是一件難以猜測到的事情,畢竟自己也是眼前這個人一手帶出來的,只要她想,自然是能夠知道怎么一回事。百里明h和鳳鳴達成了協議,在十年之內不掀起任何的戰火,若是西芳同東極來犯,南嘉必定會連同北雍一同抗敵。這看起來北雍算是沒有撈到什么實質性好處,但是對于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北雍,十年的安生可算是極大的好處,且南嘉眼下已成東岳大陸上最強盛的國家,有一個國家的庇護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鳳鳴雖是太子,手上卻有著南嘉的玉印,而這協議更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百里明h或許可以不相信鳳鳴的話,但是有時候事情并非是要有十成的把握才去做的,他愿意兵行險招。但是經過昨夜,他想了整整一夜,卻還是覺得不能就這樣放過了宋珩,如果放任著宋珩離開,倒是只怕會后患無窮。那協議雖是寫的清楚,卻也還是有反悔的時候的,必要的時候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若鳳血歌只是單單看中北雍一個平常的女子,不,哪怕只是宋珩,這事都算是好辦的,哪怕宋珩真心是藏劍山莊的夫人,只要改頭換面,自然也就能夠解決了這件事情,可算作是聯姻,這種做法兩國之間并不算是少見,但是宋珩是鳳鳴的生母,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到了南嘉,等到他日,南嘉同北雍有了戰事,只怕到時候宋珩站的是自己丈夫兒子的一面而不是北雍的一面,一個鳳血歌已經是叫膽戰心驚了,再加之一個宋珩,只怕到時候真的是一場浩劫,一場北雍的浩劫。宋珩不該留!百里明h有些踟躕,心中即矛盾又掙扎。于私,他的確不是應該讓宋珩就這樣的,但是于公,他是北雍的帝王,是掌管著北雍幾十萬百姓性命的人,當師徒之情同黎民百姓之間擺在一起之后,百里明h當下便是做出了一個選擇,即便這個選擇是他極其不欲的。“師父,你去看守皇陵吧!”百里明h道,“現在就去,永遠不要回來。”然后,我會讓人在去皇陵的路上送你走,師父。百里明h在心中補上了一句。宋珩看著百里明h,她攥出了一個笑來,五年來,除了沈恪,她陪著最長的就是眼前這個孩子,她對他再熟悉不過了,他的每一個心思每一個想法,宋珩都是清清楚楚的,她這是做出了選擇了么,終于是明白什么是輕于鴻毛重于泰山了是嗎?宋珩伸出了手,輕輕地捏了捏百里明h的臉,“我覺得很高興,你終于像是一個大人,作為也像是一個帝王該有的,我想就算哪天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也會過的很好。”百里明h看著宋珩,就像是六年多前,自己第一次瞧見她的時候那般,那一日他坐在一匹瘋馬上真擔心害怕的厲害,她就那樣出現了,然后溫溫柔柔地同他說話。宋珩端正地朝著百里明h行了一個禮,“臣宋珩向陛下辭行。”百里明h看著宋珩,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卻是看著那一個穿著一身鮮紅如嫁衣一般的女子站起了身走出了宮殿,他跑到了門口,外頭的陽光大好,那女子的背影堅挺,就像是一只全身燃著火焰的鳳凰一般沐浴在陽光之中。記憶中,那是百里明h最后一次瞧見宋珩,在爾后的十多年間,他再也沒有瞧見過一個穿著那樣一身鮮紅的女子出現在他的面前,大不敬地捏了捏他的臉,叫他的名諱,喚他一聲“明h”,而他再也找不到那樣的一個人,讓他喚上一聲“師父”。她死在他的記憶之中。這個少年帝王轉過了身,眼角有微微的濕潤,他楷過了那一點淚意,聲
音沉如戰鼓,“拿朕令牌,宣朕旨意,命睿親王帶三萬禁軍于皇陵途中誅殺攝政王。”“喳!”外頭有太監應了一聲,便有腳步聲響起,那腳步聲焦急而又凌亂,很快就消失不見。就像是百里明h此時此刻的心一般,有一些痛,他想他很快就會習慣的,習慣身邊再也沒有人可以商量,也習慣身邊沒有人保護著他,很快會習慣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痛一般,因為他是帝王,北雍的帝王,生來就是應該孤家寡人的。太監半刻鐘也不敢耽誤,急急忙忙地到親王府。百里流觴正在府中品茗,聽到小太監所帶來的那一個訊息的時候,百里流觴手上的茶碗摔了個透,幾乎是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一個訊息。雖說自己同百里明h是兄弟,往昔的時候倒是挺親近的,但是現在若是說到更親近更信賴一些,還是同宋珩關系更好一些,但是誅殺……百里流觴不敢想象這會是百里明h下的指令,但是那金令卻又是切切實實的。他若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不尊,但他若是接旨,要他親手誅殺宋珩,這是他所不能做到的。但,若是他不接旨,只怕到時候執行這命令的人不過是換一個罷了,在他的手上宋珩至少還有些活路,若是換了別人,只怕到時候連活路也沒有了。百里流觴接了令,快步就是往外走。宋珩是被一小隊人馬護送著往著皇陵方向而去的,所說護送,倒不如說是押送,但是這押送也不是明目張膽的押送,至少沒有用鐐銬鎖著她。皇陵是在出了無雙城往西方向二十里地的地方,一路上雖是算不得風景如畫,但也可算是秀致,北雍的皇陵是一處很別致的地方,沒有什么大氣恢弘的十三陵,皇陵在一個湖心的一片小洲,歷代北雍的帝王都長眠在此。前往皇陵的那一條道長長的,兩旁沒有人居住,一來是因為臨近皇陵,二來卻是因為在這一條常常的道名曰黃泉路,在這黃泉路上自然不會有半點的人煙,而那一個湖更是有一個忘川湖的名稱,這樣的地方誰人是敢呆在這里的。而在忘川湖邊常年都是有人駐守著,岸邊停著一只小船,守陵的人一旦上了湖心島,那是絕對不允許出來的。每隔一段時間,會人送來一些米糧,讓人不至于在島上餓死,卻只允許在島上老死。宋珩到達忘川湖前的時候,百里流觴也已經帶著人馬到了,那樣的來勢洶洶,那一路行來甚至是帶起了一陣的塵土,宋珩遠遠地就瞧見了,這樣驚天動地的陣仗讓人想要忽視也是做不到的。百里流觴的坐騎長長的一聲嘶鳴聲之后停在了遠處,他匆忙地翻身而下,他身后的那一隊的戰士也跟著一并上了前,那是一隊弓箭手一眾排開,手上的箭已經搭上了弦,不等百里流觴發令,那箭矢已經像是雨一般地射過、“停下,停下!”百里流觴高聲喊著,他的聲音因為尖利而顯得有些扭曲。“誰準你們放箭的,沒有本王的命令誰敢動手!”誰都沒有見過那樣秋季敗壞的睿親王,這些將士有些是百里流觴親自培養出來的,跟著他征戰許久的。在他們的眼中睿親王一貫是沉著而又冷靜的,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瘋狂地沖到了面前想要將這一場箭陣停下。有護衛攔著百里流觴,副將手高揚著,嘶聲力竭地同百里流觴喊著:“這是陛下的命令。”而他卻依舊沒有停止這一場射殺。箭若雨一般地飛過,百里流觴的眼中有些頹唐,他知道自己那個還年幼著的弟弟是要做些什么了,明面上是讓他來誅殺宋珩,卻已經料想到他一定會心軟一定會放過宋珩,果真是帝王心術了,這誅殺攝政王的名義他擔了,他依舊還是那高高在上孩子一般天真的帝王,半點血腥也是沾不到,也不會有什么惡名。果真是宋珩一手教出來的孩子,如今這些個卻是全部都用到了她的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宋珩會是怎么想?還是她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重?箭離宋珩靠得極盡,似乎是要穿過她的身體,但如同詭異一般的事情卻是在眾人的面前發生,箭離宋珩還有那劃船的船工不過就是幾寸的距離卻是是瞬間停下,半點也不能再近一步,仿佛在她們的面前有一道透明色的屏障生生地阻止了一般。宋珩看著站在船頭一直撐著船的那船工,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來,那一直低著頭的船工將自己頭上的那一個遮住了大半容顏的斗笠拿了下來,露出了那藏在下頭的一張熟悉的臉,那一刻一頭雪白如月光錦緞的長發傾瀉而下。“珩兒。”鳳血歌朝著宋珩伸出了手,“我來帶你走。”宋珩看著鳳血歌,她伸出了手,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鳳血歌的手,手掌心的熱度透過手,讓她想到多年前自己還在無雙城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在酒樓的時候,他就這樣等著她,等著她走到他的身邊去,等著她在同他一起回去。沒有人知道這最后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見到那一貫風平浪靜的忘川湖上突然掀起了十丈多高的巨浪,那滔天的巨浪將那小小的船只圍繞在其中爛的就像是元宵節四處綻放的煙火一般,那巨浪維持了半個多時辰,沒有人看到巨浪里頭到底是什么,將士們也不敢再貿貿然地放箭,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巨浪,等到忘川湖再度恢復平靜的時候,湖心之中只剩下那一只空蕩蕩的小船,而船上那攜手而立的兩個人已經消失無蹤了。百里流觴并不覺得有什么意外的,他本就知道宋珩是在北雍留不長的,那樣的人又讓自己至親的人留在北雍這么久已算是難得了,只是百里流觴的心中還是有些悵然,以往的時候就算是不得親近至少還是能夠看到那個人在自己的面前,即便是在不起眼的地方自己也是能夠默默得見她的,如今怕是再不能見了。想到這里,百里流觴的眼神之中便是有些悵然之色。副將有些詫然,斟酌了半響之后方才上前了一步道:“王爺,這要怎么回報陛下?”百里流觴看了那副將一眼,眼神之中滿是嫌惡的色澤:“回去告訴他攝政王已死,他也可高枕無憂了。”副將愣了愣,道了一聲,百里流觴順著來時的路獨自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走著,這漫長的一條黃泉道,從始至終也只得他一個人走罷了。明慧帝聽到來報,他在金殿上沉默了許久,到最后的時候,只是落下了一滴淚來,他伸手用衣袖抹去,聲音卻是半點也不帶起伏地道了一聲:“鳴喪鐘吧。”明慧六年,攝政王宋氏暴斃,鳴鐘百響,明慧帝下令修筑陵寢于皇家園林側。同年,南嘉昭武帝于春宴歸國途中染病身故,太子鳳鳴登基即位,史稱昭仁帝。沈從墨坐在輪椅上,在這高高的山頭上能夠遙遙地看到藏劍山莊的位子,甚至也能夠看到藏劍山莊后頭的金陵城,偌大的金陵城在此刻看起來有些渺小,有些遙不可及,但是隱隱約約的卻還是能夠聽到那喪鐘的聲響。“恪兒,你可后悔?”沈從墨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那個孩子,那眉宇之間有著鳳血歌模樣的孩子。他想,若是現在后悔,他還是來得及的。“父親,恪兒是沈家的孩子,這一輩子都是沈家的孩子。”沈恪站在沈從墨的身邊,這小小的人,目光卻是那般的堅毅,半點也沒有動搖的色澤,“父親,咱們該啟程了,離關外路途遙遠還是早些趕路比較好。”沈從墨伸手撫了撫沈恪的頭發,點了點頭:“是的,咱們的確是該啟程了。”沈從墨最后看了一眼那藏劍山莊的位置,最后方才露出微微一笑。在沈家祠堂之中供奉著沈家的列祖列宗的排位,在最末一排上毅然擺放著兩個新刻的排位,一個刻著沈家第十九代家主沈從墨,而另外一個則是刻著沈門宋氏宋珩。在香案上擺著一塊令牌,上頭鐫刻著九條龍,下頭刻著“免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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