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就是他安葬的!”
蘭燼人都懵了,說話有些混亂:“怎會是他?他當年才中狀元,剛賦了官,身后又沒有多大的背景,怎么做得到?”
“他什么都沒有,但他心誠,膽子也大。”許殷想起當年的事也感慨不已:“當年你偷偷跑去了法場,看到……”
許殷有些說不下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心疼不已,他沒看到那個場景,但只是聽轉述就心疼得不得了,老婆子眼睛都哭腫了。
“都過去了。”
事情是過去了,可在你心里,怕是一輩子都過不去。
許殷再次嘆了口氣:“我安排了人去法場,想著怎么也得替你祖父收尸。但是賢妃打定主意要殺雞儆猴,派了很多人阻攔,當時你又被人按在了地上,是聽松幫著一起把你救出來的。”
原來,他當時在場。
蘭燼低下頭去,原來,他們不止見過一面,在她最狼狽最痛苦的時候,他也在,還幫了她。
“我派去的人要么被攔住了,要么護著你走了,賢妃的人連草草下葬都沒有,而是把你祖父和父兄的尸體扔去了亂葬崗,經緯得到消息立刻派人趕過去時已經晚了,連骨頭都沒找到。我當時真是……”
許殷搖了搖頭,不再提及自已,繼續道:“過了兩天,聽松悄悄來告訴我一個地方,說他把杜老大人祖孫五個葬在那里了。我追著他問才知道,他使了銀子從法場的衙役那里打聽到會將人丟去亂葬崗,他就改了裝扮,去醫館里問大夫狗不喜歡什么藥粉,他買了一大桶,又買了針線等等用得上的東西,之后還買了輛板車,比那些人先一步到了亂葬崗,藥粉灑在周圍讓野狗短時間內不會靠近,板車藏在山下。”
許殷停了停話頭,繼續往下道:“他說,他就比那些人快了那么一點,眼看著他們將尸首拋了后還不走,本來還不知道原因,等了一會聽到他們說野狗怎么還不來,他就偷偷換位置學狗叫,那些人聽到了狗叫,以為是因為他們在那里才不來的,他們就走了,他又在拋尸的地方弄出動靜,那些人才放心下了山。”
一個人,卻做了這么多的事,蘭燼心想,確實像許爺爺說的那樣,心誠,也膽大。
“他把尸首全都背到板車上,等到晚上才拖著板車進了山里,深山里不能去,他找的是連綿的那種小山頭,然后背著尸首進山,點了火堆驅趕野獸,他就趁著火光挖坑。”
那樣的夜晚,帶著五具尸首分離的尸體,冒著可能會引來野獸的危險,他一個人要挖出五個坑來。
蘭燼咬住嘴唇,那時的林棲鶴也才十六,是怎樣的膽氣支撐著他。
“白天他就用針線把你祖父他們的頭和身體一一對應上縫起來,將他們完整的下葬。他還做了記號,想著將來若能將他們葬回祖墳,也不會分不出來誰是誰。那時我才知道,他曠職的那兩天是做什么去了,只這一件事我就確定,聽松無論做什么,他的根子都是正的,錯不了。所以這些年我眼看著他殺了那么多人,我也從不以老師的身份說他這不對那不好,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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