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蘭燼扮成藥童去醫館和大夫會合。
她個子在女子里不算矮,在男子里扮成一個還未長成的男子剛好合適,再將過于清麗的相貌稍作偽裝,就是一個精氣神十足的少年郎模樣。
見著大夫,她行從屬禮:“小的杜衡,見過秦大夫。”
秦大夫頭發半白,看向眼前以杜衡為名的人。
杜衡這味藥,生長于惡劣的環境之中,可用于多個方子,治愈多種疾病。
對方以此合為名,秦大夫不由就想到了‘逢燈’平日的行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將藥箱推到她面前,道:“吳夫人身邊有兩個管事娘子,一個姓李,一個姓方。吳家有自已的府醫,我開了方子后,其中一個管事娘子會拿著方子去給府醫看。我雖是常登門的大夫,但也是外男,就算另一個管事娘子不會一直待在屋里,也定會有其他下人留下避嫌,你們沒有機會單獨相處。”
蘭燼背好藥箱,道:“您只需把我帶進去即可,我會見機行事。”
秦大夫見她背藥箱的方式都沒有錯處,便知她是做過功課的,也就放心了些。
未等多久,一輛馬車在醫館前停下,管事模樣的人進來道:“秦大夫,請。”
秦大夫先行一步,蘭燼立刻背著藥箱跟上。
那管事看她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之前跟在你身邊的好像不是這個。”
“之前的徒兒家里有事,請了幾日假回家了,最近幾天由這個徒兒跟在身邊。杜衡,見過吳管事。”
蘭燼彎腰行禮,壓著嗓子道:“小的杜衡,見過吳管事。”
吳管事看他行事規矩,便也就點點頭,叮囑道:“進府后不要左顧右盼,看到的事也不可往外說,若有違背,要你的命。”
蘭燼忙戰戰兢兢的應是。
秦大夫在一邊道:“吳管事放心,我已經囑過了,他要是個大嘴巴,我也不會帶他去給少夫人看診。”
吳家會在江陵府那么多大夫里選秦大夫上門,自然是將他的底細仔細盤查過了,確定他祖上多少代就是這土生土長的人,不可能有任何問題,而且陸續登門都大半年了,沒出過半點紕漏,吳管事也只是隨口叮囑一句便算數。
馬車直接從角門進了前院,蘭燼低垂著頭跟在秦大夫身后,吳管事看他這么守規矩,心里最后那點提防也沒了,沒再將注意力留在他身上,直接將他們師徒領進了少夫人的院子,一路暢通無阻。
顯然,吳家的人都習慣了秦大夫前來。
吳管事也守規矩,并未跟著進少夫人院子,和迎出來的管事娘子交待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管事娘子笑著:“秦大夫來了,我家夫人今日一早就沒吃下什么東西,您快給她瞧瞧。”
秦大夫醫者仁心,聽著這話腳步就加快了,待看到床上比前幾日好似又更瘦弱了的人,還未號脈就知道她身體更差了。
待號了脈,他就長嘆一口氣,一個人,他非但沒有將她醫好,還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日比一日虛弱,對他這個大夫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把金針拿來。”
蘭燼的視線被管事娘子擋住,她不好輕舉妄動,聽得秦大夫這句,忙從藥箱里拿著一卷金針上前遞過去,趁機看向床上躺著的人。
她知道陳珊的日子不會好過,可她沒想到,一個還在花期的女子,卻已經是這般枯萎將謝的姿態。
閉著眼睛的人似有所感,緩緩睜開眼睛,正正對上蘭燼的眼神。
那是一種,淡漠的,毫無眷戀的眼神。
蘭燼突然就意會到她的枯萎不止是身體,還有精神,她全身都隱隱透著厭世。
她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