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底到這一步,有些事就也能說了。
蘭燼道:“文清不算是我的人,是徐永書自已作下的孽。他看上文清,設計文清家破人亡,害她失去所有庇護,淪為賤藉。我拉了她一把,如今算是在同一條船上。”
徐永書,陳維,文清……
林棲鶴想起前兩天聽過一耳朵的傳聞:“文清同意做徐永書的外室,打算在那里動手?”
“抵上自已的性命去報仇,是下下策。”蘭燼輕輕摩挲尾指上的疤痕:“但我至今能替文清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也只能讓她剩一口氣脫身,不比下下策好多少。”
“文清怎么想?”
“她愿意抵命,不想我為她暴露自已。”蘭燼低頭看著自已的指尖:“但既然同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怎能看她在水里撲騰無動于衷。小的時候有人曾教我,上位者最忌心硬如鐵,視手下性命如草芥。護他們,便是護自已。”
一般人家可不會教這個,林棲鶴心想,但也不去追問,也不問她想從自已這里如何借力,而是直接給出答案:“教坊司出了大案,負責京都治安的軍巡院必然介入。文清既然與案子有關,軍巡院自然要帶走。不過,想全身而退不容易。”
蘭燼身體微微前傾:“若她受了傷呢?”
“若她受了傷,下獄后傷勢加重死了,便在情理之中了。”林棲鶴學她的樣子往前傾身:“我手下有個人,非常擅長模仿成他人模樣,到時我找個死囚畫成文清的模樣送出去埋了就是。”
“聽起來,聽松哥哥沒少做這樣的事。”
林棲鶴只是笑,不說話就代表沒說假話,而且,沉默本就是答案。
蘭燼頓時想了很多,手下有這樣一個人,真的忍得住不去做些什么事嗎?
但眼下兩人的信任顯然還沒有到能問這事的時候,蘭燼問了個與眼下有關的:“軍巡院那邊……”
“你只需告訴我一個大概的行事時間,其他事我來周全。”
蘭燼略一沉吟:“以你的經驗,陳柯什么時候會被處決?”
“事關皇室名聲和威望,皇上不會久拖。明日朝會上,皇上肯定就會向高霖三人說出解決之法,再立刻處決了陳柯,以安姑蘇百姓之心。皇上很清楚陳柯在這事上是個背鍋的,以免留下禍患,他不會給陳柯面見家人的機會,以我對皇上的了解,朝會后就會直接斬殺了他。”
“不會連累陳家人?”
“不會。”林棲鶴輕輕搖頭:“皇上雖然不算明君,但也絕不是個昏君,陳柯算得上是為皇室做了替罪羊,陳家子息老實幾年,但凡有個出息的,皇上都會重新把陳家抬起來。”
補償就不必了,蘭燼心想,徐永書讓陳維沒了爹,那不得有仇當場就報了嗎?
這個機會,她給。
“今兒十五,十八是個好日子,就那天吧。”
林棲鶴沒忍住笑了,殺人的事還挑日子,真不錯。
“教坊司我沒安插人手,如果你需要,我能想到辦法。”
蘭燼搖頭:“那里我的人應付得來,倒是軍巡院那邊,得你幫忙。”
“軍巡院不必擔心。”林棲鶴再次確認:“十八,上午還是下午?什么時辰?”
蘭燼再次在心里把教坊司的種種預演了一遍,片刻后道:“午時三刻。”
林棲鶴心頭一動,這個時辰……
“午時三刻,陽氣充足,我覺得這是個好時辰。”
是個,告慰在那個時辰死去的家人的好時辰。
祖父和父親兄長等人頭顱滾動的一幕在腦中閃過,驟然而來的頭疼瞬間就扯得蘭燼腦袋劇疼無比,便是她向來習慣這種疼痛,一時間也沒控制住臉上的神情。
“怎么了?”林棲鶴立刻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快步過去扶住她,離得近了,更覺得她臉色蒼白無比,明明剛剛還沒有如此。
“我這就去叫朱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