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碼頭分別后,他便返回了詹家在港島的宅邸。此刻神情雖仍帶些許疲憊,但氣色已恢復不少。
林致遠開門見山道:“和你父母談得怎么樣?”
詹臺明略顯遲疑,最終還是如實相告:“他們從大陸遷來香港已是極限,不愿再隨我遠赴美國。”
林致遠點了點頭,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但還是說道:“隨著日軍南下,香港遲早也會淪陷。不過你有個叔叔在浙省偽政府擔任要職,或許能保他們不被牽連。”
說罷,林致遠示意一旁的顧婉秋上前,對詹臺明說道:“這是我妻子,顧晚秋。”
詹臺明迅速打量了顧晚秋一眼,他早聽聞林致遠在滬上的風流之名,沒料到竟已有家室。
一瞬間,他仿佛有些開悟。
林致遠看著詹臺明驚訝的樣子,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稍后你帶她去幾家英資銀行看看,以信托方式成立一家英資公司,手續和背景都由銀行來安排。”
他將一張面額是一百萬美元的匯豐銀行的本票,放到桌上。
無論是詹臺明還是顧晚秋都倒吸一口涼氣。
盡管昨晚林致遠已大致向她透過底,但親眼見到如此巨款,顧婉秋仍感到一陣眩暈。
她下意識地看向林致遠,心中涌起一陣酸楚與感動。
她不知道林致遠在敵后籌措這樣一筆資金,經歷了多少艱辛與危險。
現在毫不猶豫地交托于她,讓她如何不感動。此刻,她覺得過往所有漫長的等待與不安都是值得的。
林致遠看向詹臺明,確認道:“這件事操作起來,可有難度?”
詹臺明沉吟片刻,謹慎地回答:“如今戰局動蕩,銀行的許多規則都有變通的余地。特別是像您這樣資金實力雄厚的客戶,無論是匯豐還是渣打,都會愿意提供便利。”
“只是信托架構和成立英資公司的流程需要一些時間打點,但我有把握辦成。”
林致遠滿意地點點頭,隨即示意詹臺明先出去,他有些話需要單獨對顧婉秋交代。
待房門輕輕合上,林致遠轉向顧晚秋溫聲道:“到了美國之后,生意上的事盡可放手讓詹臺明去做,他熟悉西方環境,是個得力幫手。”
“但你也要留心,不可全信于人。我會讓李振彪隨行,護你們母子周全。”
顧婉秋輕聲應道:“你放心,大哥這次也特意安排了十幾個人隨行保護,我會謹慎的。”
她畢業于金陵女大,外文有一定基礎。雖不及詹臺明嫻熟,但以她的聰慧,林致遠相信假以時日必能適應并掌控局面。
不過對于其他隊員的家屬,林致遠則計劃將他們暫留香港。
將如此多的人一同遷往美國,既不現實,也易引人注目。
盡管香港未來也會淪陷,但這里居住了大量的外國人,國際視線交織,日軍的行徑多少會有所顧忌,不至如在其他占領區那般肆無忌憚。
此外,顧婉秋與詹臺明抵達美國后,難免會設法打聽他在滬上的情況。
林致遠也是有意讓顧晚秋知道一二,有些事讓她了解,總好過她胡亂猜測。
并且,詹臺明知道的也不多,頂多知道他和美惠子往來親密。
更何況,原主在山城時便有外室。在林致遠心中,顧晚秋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至于美惠子和千代子,不過是他達成目的的手段。當初去滬市時,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正是出于愧疚與責任,他才決意將信托置于顧晚秋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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